“要走?四叔你要走哪去啊?”杨若晴诧问,快走几步来到杨华明跟前。

    “四叔,你是一个人走还是拖家带口一块儿走啊?”她又问。

    杨华明一半身子隐没在阴影里,垂着眼,沮丧的道:“四叔猪油蒙了心,听了刘氏的话,一错再错,让大家寒了心,我自个也对自个寒了心,没脸再跟村子里待了。”

    “四叔,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一个人走还是拖家带口?”杨若晴再问。

    杨华明道:“我一个人走,我没有能力,拖家带口只会坑了孩子们,让他们被我这种爹连累。”

    杨华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杨若晴:“这是我写好的休书,等我走后,你帮我把这封休书交给你爹和你爷,刘氏那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她在老杨家一天就会搞风搞雨。”

    杨若晴接过休书,蹙眉。

    杨华明接着道:“我走后,劳烦你帮我跟你爷那里求求情,让他们好歹别迁怒孩子,把我一个人除名就好了。之前那些年你和你爹娘对四叔的照顾,四叔心里一直记着,原本打算踏踏实实在道观里扫地,来报答你们,看来这下是没有机会了……”

    “四叔,你别这样!”杨若晴道。

    “我爷现在是在火气头上才把你们四房除名的,等到日子久一些火气消了,肯定还会改主意。”

    “你就留下吧,我爹和三哥他们已经召集了人手在帮你们修缮村南头那边的屋子呢,就是当初二伯他们住过的那个小院儿。”

    “到时候你们先去那里落脚,道观的差事我也给你留着,至少你们一家子不至于饿肚子,倘若你真心悔改,就更不能走,留下来,让爷奶,让咱大家伙儿都亲眼看着你的转变,这不是更好吗?”

    杨华明愣在原地,对杨若晴的挽留满脸错愕。

    原本他以为出了这样的事情,杨若晴这边肯定是对他极度寒心,所以他主动过来把道观的差事给辞了,再主动离开长坪村,保留最后的一丝体面。

    但杨若晴却说出了挽留和劝慰的话,这让杨华明有些不敢相信。

    “四叔,虽然你做的事情错在先,但是,站在你的立场我也能理解,”杨若晴似乎能看透杨华明的心思似的,接着道。

    “毕竟,我爷奶的偏心眼,在长坪村,甚至十里八村都是最罕见的,他们做啥,看啥,严厉心里都只惦记着大房大堂哥那一支,咱其他的房的人,都是陪衬。”

    “我也不瞒你说,即便我们三房大安考中了状元,在乡亲们眼中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投胎,可是我爷奶却极少在别人面前提及这事儿,指不定他们心里还觉得遗憾,为啥这颗文曲星是落在三房而不是落在大房大堂哥的身上呢?”

    “大安越优秀,他们就越发的心疼大堂哥,咱们从前好几年对大堂哥都很照顾,他在我开的学堂里教书,又体面又有银子拿,一年下来能进账二三十两银子呢,即便是酒楼里资深的周大厨,一年忙到头也就四十多两银子,便足够让镇上的居民们羡慕了。”

    “我大哥在村子里一年拿这么多钱,学生家长都捧着他,先生先生的喊,我对他自问已经仁至义尽了哦!”

    “可是呢,在我爷奶的眼中,就越发的心疼我大哥,觉得他委屈,要寄人篱下从我这个堂妹手里接钱过日子,我有时候想想,真的不能理解我爷奶的逻辑思维,也寒心!”

    “其实他们给我大伯弄卧虎穴的事儿,我也是晓得的,只是我不想点破而已。但我没想到你们忍不住去挖坟坏风水了,哎,大家都对爷奶寒心,但这做法不一样,你们冲动了!”

    杨若晴这番掏心挖肺的话,让杨华明深感震惊。

    他抬起头来,终于敢正面跟杨若晴对视,仿佛遇到了知音似的,那露在月光下的另一半脸上因为激动,肌肉都跟着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