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道带着冷嘲笑意的声音传来,红鲤整个人都是身子一僵,下意识的便是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去,刚才他还在念叨东宫那位太子殿下若是听闻了南诏帝都近些日子的传闻,只怕心中极有可能会分外不悦。
如今可好,他这岂止是分外不悦,如今更是索性直接就已经找上门来了,也不知主子这次又是该如何是好。
红鲤心中泛着嘀咕,恰巧便是对上了夜荼靡那一双隐约带着几分诧异之色的桃花眸子。
结果红鲤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有些多余担心了,夜荼靡那般神色,明显是觉得沈沐辞出现在这里质问她的一番做法,对她而言其实是并没有任何太大影响的。
“原是东宫的太子殿下来了,荼靡有失远迎,还望太子殿下莫要介怀的好呀。”勾唇微微一笑,夜荼靡桃花眸子之间满是凌艳的水泽,衬着她那一张妖媚动人的容色,属实是让人怎么瞧都有些移不开眼。
沈沐辞本来就是气势汹汹而来的,如今,青眼桥成了夜荼,靡这般心境随和半分不在意外界传闻的样子,琉璃色凤眸之中的冷意便是越发凌厉了几分。
他微微眯着眼睛,狭长的睫羽已覆盖下来,隐约带了几分阴鸷之色。
“夜荼靡”,口齿清晰的唤了夜荼靡的名字一声,沈沐辞的语气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危险,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夜荼靡的道:“你当真以为本宫的性子如那襄阳侯府的姜家嫡子一般,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不成?”
一番话中冷意盎然,听得红鲤隐约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奈何夜荼靡却是半分没有察觉一般,仍旧是一副笑靥如花的模样。
夜荼靡虽然也是注意到了方才沈沐辞称呼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用的是“夜”而非是“玉”,这声称呼听得夜荼靡的眸子隐约一闪,忽而便是想起来她初次归京,在华阳长公主府上见着沈沐辞时候的事情了。
当时沈沐辞听着华阳长公主介绍自己名字为夜荼靡的时候,这已经说过了她的名字似乎是适合夜姓而非是国公府上的玉姓,当时华阳长公主还轻微笑骂了沈沐辞一番,却是未曾想到,沈沐辞竟然还真将这件事情记到心上去了。
他甚至不待他自己所说一般,让显昭帝亲自赐了她一个夜姓,自己倒是直接就称呼起这个名字来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名字,可上一世夜荼靡的名字便是由着沈沐辞亲自取来的,如今错开一次,明明她和沈沐辞之间的交集也并未若上一世那么多,但是这些个小细节,却依旧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如此一来,倒是不可避免的让夜荼靡隐约觉得有了些许恍惚感就是了。
夜荼靡勉强定了定心神,强迫自己不去因为这个名字而思虑了太多东西,这才隐约缓和了几分心神,能够与之调侃一二了。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她一边轻飘飘的说着,一边姿态从容的依偎在了身后的紫檀木软椅之上,今儿她未曾穿了素来钟爱的紫色外服,而是着了一身浅色丝线勾勒鸢尾花的水粉色绸缎软裙,衬托着她那一身曼妙至极的身姿,举手投足之间少了几分凌厉冷艳,多了几分轻俏可人。
不过即便是如此装扮,可是夜荼靡的语气也仍旧是一如既往的透着几分肆意嚣张“南柯性子温润之事,素来都并非只是南诏帝都传闻,便是整个九洲他人,心中也是极为清楚的,至于殿下,九洲之人不是素来都说殿下你心狠手辣,不是轻易可以招惹之人吗?荼靡又不是什么傻子,自是不会将殿下与南柯的性子比较在了同一处去……”
一番话说到此处,夜荼靡的尾音便是特意拉长了几分,趁着她那一口软呢若轻烟的迤逦嗓子,自然是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别有韵味,可这些韵味在这种情况下带出来,很明显便是透着几分挑衅意味了。
更别说夜荼靡一番话之中,说姜南柯性子温润也便罢了,却又好巧不巧的指责了一番沈沐辞心狠手辣,对比属实是有些明显,这话落在隐约有些动怒的沈沐辞耳中,可想而知必然又是免不得一番怒意升腾了。
红鲤琢磨了一下沈沐辞动怒起来的模样,心中有些发怵,可耐不住满心好奇,仍旧是没忍住悄摸摸的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这位在人前素来冷艳凉薄的太子殿下,如今在她家主子面前,还真就是一副异于常人的模样的——平时那般伫立云端冷漠清贵,但是在夜荼靡跟前,却是每一次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几分人间烟火之气息,倒是让得他那谪仙般的容色,越发透出了几分别具一格的俊美无双。
沈沐辞大抵是气急了,被夜荼靡这么一番故意做比的话说的不怒反笑,他的五官本就很是精致俊美,就像是上神费劲了心血雕刻而成的世间最为精巧的艺术品,平日里面无表情已经是极好看,现如今这般眉眼染笑,哪怕是凌厉异常,却也依旧是有些分外出奇的赏心悦目。
“本宫自是心狠手辣,”他头一次没有反驳了夜荼靡的话,反而却是迎合着夜荼靡的话冷笑了一声道:“只是想来郡主也是清楚,既然是生于南诏帝都,更别说是皇族之中,本宫若是不学着心狠手辣,只怕早就已经成为皇宫之中万千白骨的其中之一了,更何况,姜南柯不就是因为他那一番公子如玉的温润性子,方才成了现如今这般与襄阳侯府断绝了关系流落在外的下场么?”
夜荼靡听着沈沐辞提及姜南柯与襄阳侯府断绝了关系如今流落在外的事情,心中多少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她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反驳,可是转而想起来姜南柯所说之言中提及的皇族之中万千白骨的话,她的心却是情不自禁的猛然一痛,心中有些难受起来。
她突然想起了上一世沈沐辞后来的遭遇,心中便是再也不出任何故意气他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