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仙长张着一张嘴,顿时被问住了。
他想说那些皇嗣可不是他招来的,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能不清楚?也就嘴皮子溜一点能糊弄糊弄皇帝,但他要真那么说了,岂不是自己承认了没本事?后宫每次传出喜讯,皇帝就打赏他一回,那时他可都是摆着高深莫测的架子全受了的。
但不说的话,不就等于说他弄了那么多皇嗣来争皇帝的气运,皇帝现在身体这么差都是自己的罪过?
大热的天,他身上一下就冒出了大量的汗,把里衣都浸透了。
皇帝也被襄王一番话给点醒,这样一想,当初赵仙长说那些皇嗣是夺取了他的气运才得以降世的话,当真是前后矛盾,既是对自己如此不利,这赵仙长为何不早做阻止?
他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赵仙长:“仙长?”
赵仙长勉强维持住镇定:“皇上命中本应无子,是皇上为了国家社稷天下苍生,不惜牺牲自己的福运,也要留下个继承人,所以贫道说这几位皇嗣是得了皇上的气运才得以降生,而嫡长皇子自是这几位皇嗣中最贵重的,得取的气运最多。”
他偷瞄了眼襄王的脸色,也不敢再添油加醋地给皇帝上眼药:“故而今日嫡长皇子降世,皇上才如此不适。”
皇帝道:“你方才说是皇儿与朕相冲。”
赵仙长恨不得把自己刚才那话吃下去,越发恭敬道:“贫道只是有此猜测。”
襄王适时道:“本王看适才仙长所言,倒是十分笃定不似猜测。”
“贫道也是过于担心皇上圣体,一时心急说错了话。”
襄王不再说什么,皇帝皱着眉盯着赵仙长看了会,让他先退下了。
赵仙长出了养心殿,被风一吹,浑身沁骨地凉,第一次觉得皇帝不是好糊弄的,襄王更是个精明厉害的。这些年自己也弄到够多的好处了,是时候该功成身退了,那人要自己做的事,只能把好处退回去了。
殿内,皇帝对上襄王就和颜悦色多了:“近日来,朕是越发感到身子骨不中用了,浚卿以为,朕是不是应当册立储君?”
襄王道:“皇上不过而立之年,春秋正盛。”
皇帝就笑了,这话他爱听。之前没儿子,他一心想为祖宗基业生出个继承人出来,但这儿子真的有了,他忽然又没那么高兴了,赵仙长那些话终究在他心里留了疙瘩,对嫡皇子就没那么喜欢了。
也罢,他又还有大把岁数好活,过早立太子未必是好事。
……
养心殿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阿潮耳中,是苏和来说的,养心殿的小太监顾全和她是同乡的,阿潮这大半年来越发受皇帝喜爱,去过不少回养心殿,皇帝来景仁宫时身边也带过几次顾全,阿潮就“无意”中地夸奖了几次顾全。
皇帝不会关注这些小事,但底下人都是看菜下碟的,顾全得了大公主的赞许和打赏,他上头的太监少不得要提拔他几分,渐渐地,顾全品阶就上来了,还就得了近身伺候皇帝的差事。
这次赵仙长来,皇帝也没屏退殿外的人,顾全隐隐约约听到不少,察觉事情有些严重,就偷偷告诉给苏和知道。
阿潮原本正做着一个给小弟弟挂床头的彩色绣球,此时绣球握在手里,眉宇微微拧起:“好一个赵仙长。”
这道士来这一出,显然是背后有人指使,那人想让皇帝厌弃了皇后和皇长子,若非襄王正好在场,皇帝恐怕就要被糊弄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