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映入眼底的就是木头制的房梁,掺杂着稻草和土胚,是只有农村茅屋才有的建筑。
周子清坐起身,刚退烧身体还有些发虚,让他下地都有些晕眩。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端着碗走进来,见到周子清醒来,有些惊喜道:“醒了,快吃饭吧。”
周子清嗓子干哑说不出话来,点点头表示谢意,接过对方手里的碗。
一碗小米汤,大半都是稀水,他垂下眼皮,将米汤当水喝下。
那妇人见他喝得急,搓搓手道:“周知青你吃完饭把碗洗了放灶房就行,我先去上工了,大队那边我帮你请假,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听到自己被叫做“周知青”,周子清大概了解自己所在的年代和身份。
米汤缓解了嗓子的干涩,他轻咳一声虚弱地朝妇人笑道:“麻烦婶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妇人连忙摆手,没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周子清吃完饭,目光落在手腕上,这具身体的胳膊细得只剩皮包骨,仿佛一只手就能掰折,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无力,他扶墙挪着步子回到炕上躺下,闭上眼接受原主的记忆。
原主父母是罐头厂的双职工,从首都下放到红旗大队的知青,这原不是他的本意,然而政策要求每家每户都必须有一个去当知青,上有会说好听话的姐姐,下有备受宠爱的弟弟,正上初中的原主这个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老二就这样被推了出去。
原主在家本就不受重视,离开家的时候只拿了洗漱用品跟衣物,父母就当是没这个儿子般漠不关心,就更别说钱和粮票了。
来了红旗大队,分配工作的干事见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就让他去当记分员。
记分员这个工作不用下地,虽然没有工资,但队里会给粮食,吃不撑但最起码饿不死,村里不知有多少盯着这个位置。
但原主当时确实还小,明面上也不能抢,于是十三岁的他就成了红旗大队的记分员,每个月都能分到粮食吃,到这里,原主还尚未吃多少苦。
原主将自己当上记分员的工作写信告知家里后,家里的联系也多了起来,城里粮食走供应制,所以他们每次写信都让原主送粮食回家。
渴望关爱的原主傻傻地将自己口粮省下来寄回家,自己饿得跟火柴棍似的。
等他长到十五岁,这在村里已经是能下地干活的年龄,于是大队长就将他撤下,让他那个上完初中的儿子回来当记分员。
失去工作的原主只能和其他知青一样下地干活,但他长时间饿亏自己,身体根本不能负荷劳动,平时当记分员还看不出来,一下地连锄头都挥不动,让村里人看了好长时间的笑话。
而这边家里要粮食的信一直不停,原主咬着牙勉强每天得七个工分,将得来的大半粮食都寄回家,自己瘦得不成人样。
转机出现在77年的高考,这对以前成绩很好的原主来说简直是个福音,他想方设法找课本找资料,白天上工晚上复习,遇上没学过的高中知识就找上过高中的老知青问,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然而高考过后,原主一直没等来大学通知书,这无疑是个打击。
没过几天,村口放起了炮仗,大队长喜气洋洋道自己儿子考上了首都的大学。
村民们纷纷羡慕,想看看大学通知书长啥样儿,被大队长笑着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