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婴语气平静,但沈西泠透过车窗外透进的月光依稀能见他的眼神十分柔和,一时令她觉得他好似她的父兄。
一想起父亲沈西泠便难免有些眼热,她连忙低下头掩饰一下情绪,声音有些低哑地问:“那,齐家家塾,你希望我去么?”
齐婴瞧出她情绪有些波动,但没有立刻安慰她,只答了她的问题,道:“谈不上希望与否,只是如我是你,我会去。一来能结识同辈,二来能多些学问,比起待在风荷苑的院墙之内,总是要好些的。”
他平铺直叙,语气并不见什么起伏,也没说什么宽慰她的话,只是十分平淡地说着他的建议,却让沈西泠的心一点一点安定下来。她看着齐敬臣,头一回打心底里生出一种亲切之感,也是头一回真的意识到:眼前坐着的这个男子,大抵就是如今,同她最亲近的人了。
沈西泠那时其实对于进齐家家塾还颇有些抗拒,她如今毕竟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自小又不曾受过什么好的教养,待在世家公子和贵女们中间难免格格不入。
她不善同人交际,那位赵家小姐又似乎不甚喜欢她,她更不知当如何自处。她那时就像一只惊弓之鸟,宁愿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看,只愿蜷缩在一个巴掌大的小天地里,狭窄也好逼仄也罢,只要安稳她便愿意一直待在那里。
她其实更愿意留在风荷苑,更愿意待在齐婴身边。但是她同时也明白,齐婴说得对,她的一生只能靠自己走下去,总不能一直依赖着他。说到底,他也并非真是她的父兄,没有责任一直待她好,她要早点长大,不再给他添麻烦才是。
沈西泠垂下眼睑遮住心中所想,沉默了一会儿,答:“……好,那我便去。多谢公子。”
齐婴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什么,恰闻窗外渐有人声,齐婴将窗半推开,沈西泠便透过窗子见到了车外流光溢彩的长街,那里行人如织花灯锦簇,一派祥和的太平气象。
齐婴笑了笑,转过头对她说:“街上人多,一会儿记得别离我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