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宋涟,中贵人抱着一摞纸颤颤巍巍进了门,险些被酒楼的门槛绊个狗啃泥,这些都是朝廷各个官员的奏折,有的甚至从几百里的地方快马加鞭地送过来,本来这些奏章都是放在占星楼里的,今日不知怎么宋涟突然命他将这些奏折搬一部分到人间至味里来。
中贵人费力地将奏章放在床榻上的桌案上,双手插着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显然是被累得不轻。宋涟命人在他包年的雅间里安了一张软塌,朝中事务不繁忙的时候便早早来人间至味,有时候甚至能在雅间窝一下午。
此时,宋涟正一在软榻上靠着垫子歇息,一只手枕在头颅下方,一只手把玩着折扇上的玉佩,静静等着妙有做菜。
中贵人又搬了一个大笼子过来,不过奇特的是这铁笼子却并没有安笼门。笼子是正方形的,很大一个,里面还装了精美绝伦的小木板屋,不过小木板屋的屋顶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了,碎成了许多的木屑。
钟庆和惠生在后厨里忙着给其他客人做菜,今日人间至味的客流量格外的多,店小二全都忙得团团转,甚至连跳舞的姑娘都临时做起了服务员。
宋涟这里暂时没有人送菜,妙有只好亲自端着菜上了二楼的雅间。轻敲几下门,听到屋里的中贵人发话妙有这才推开雅间的房门。
将餐盘里的杏仁酥放下,妙有无意间看见了放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的金属笼子,她在朋友家也看见过类似的笼子,好像是仓鼠笼,妙有灵光一闪。
就在妙有离开之时,那笼子里的小木房子里响起一阵悉悉索索声,一条细长的灰黑色尾巴从木房子里的窗户口里露出来,这条尾巴似曾相识,妙有身子狠狠一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果然不出她所料!
一只皮毛油亮的大黑耗子哼哼哧哧从房子里拱了出来,超长的胡须抖啊抖的,大黑耗子四爪踩在雅间铺着的上好羊毛毯上,小爪子捯得贼快,顺着凳子腿便爬上了饭桌,妙有刚放在那儿的杏仁酥就被它啃了一块。
妙有惊得叫了一声,耗子蹲坐在桌子上,绿豆似的小黑眼瞪着妙有,妙有想也不想抄起手边的花瓶就向那大黑耗子砸去。
啪的一声就将宋涟吵醒了,宋涟张开眼,许是刚睡醒,眼神朦胧,还泛着一层淋漓的水光,那黑耗子被妙有吓了一大跳,满屋子地乱蹿。
见状宋涟叹息一声,认命地从榻上下来,将那大黑耗子捧起来放在凳子上,对妙有道:“这儿没什么事了,你出去吧。”
妙有欲言又止,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被侍奉在宋涟一旁的中贵人给拦了下去。
居然在养老鼠,老鼠身上那么多细菌、病毒,真的不会得鼠疫吗?妙有百思不得其解,她现在只想将宋涟的包间里里外外全部消一遍毒,宋涟用过的餐具全部扔出去,立刻销毁,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将那杏仁酥里下上耗子药,毒死那只黑耗子。
因为发现宋涟在养老鼠,妙有现在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再也没有了那些旖旎情思,而且偷偷让霜儿买了很多预防鼠疫的中药,用那些药反反复复地熏衣裳。
自从祁烨白的伤好,妙有重新回到酒楼做事之后,他已经有十来天没见过妙有了,因为最近妙有吃住都在酒楼里。
今日妙有破天荒回了碧波庭,被迫让芳姨喂养的狗子这一日终于可以有个好胃口了。
苍狼喝着碗里的牛肉粉丝汤,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狼尾巴一甩一甩的,就连尾巴上的那条纤细的黑线都可爱起来,苍狼身上的白毛儿也因热乎乎的汤水舒展蓬松开来。
吃饱喝足的苍狼卧在妙有的脚背上,暖呼呼的狼肚子透过她的鞋子传递到脚上,舒服极了,就是有点压得慌。
苍狼用肚子给她捂脚,妙有将人间至味开业以来的账本放在膝头细细查看,虽然她算数不错,但是这个世界,人们写数字还是用的繁体字,妙有仅凭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才将一到十的繁体数字屡清楚,厚厚一叠账本看得她眼花缭乱。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都过去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妙有的脚被苍狼给压麻了,两只脚难受得不行,妙有被迫坐在板凳上两只脚轮番蹬腿儿,好让血液赶紧流畅起来,样子滑稽极了,祁烨白还以为她犯什么病了呢。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苍狼漆黑的房间里突然迸发出强烈的金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在了庭院空旷寂寥的地面上。
一道昕长的人影缓缓在窗户纸上拉起,此人正是幻化成人形的祁烨白,他现在已经完全将先祖舍利里的能量吸收,此时已经将人形与苍狼形态切换自如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宋涟回太仓山祭祖的东风。
不过他今日又闻到妙有身上有宋涟的气息,虽然比较淡,但是足以使祁烨白瞬间警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