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齐是真的紧张。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偷东西,虽然只是一把马戏团的钥匙,而且这马戏团里大多都不是好人,但她还是紧张,手心不停地冒汗。
她本想买下整个马戏团,可是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把钱给这些坏家伙呢?
于是,就把钥匙偷了过来。
她的手脚从来没有这么灵敏过,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天生的贼——不然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偷到了钥匙,还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笼子边上。
直到钥匙插进锁孔,弹簧发出极轻的咔嗒声,她才稍稍镇静下来,转过身,挡住被打开的铁锁,小声问道:“那个……你有地方去吗?”
埃里克眼中愕然的情绪,渐渐变成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
他盯着她,打量着她,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一个女人,任何细枝末节都不想错过。
莉齐没有注意到埃里克的眼神。她正在低头数钱,数到最后,苦恼地发现全身上下居然只有两百美元——两百美元,会不会太少了?
她对金钱毫无概念,不知道这点儿钱够不够埃里克活下去——除了牌桌和女帽店,生活中她几乎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出去游玩,要么被无名的殷勤者抢着买单,要么那家店就是她父亲的产业。这两百块,还是她前天打牌剩下的筹码,不然此时一分钱都掏不出来。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难为情:“这个……给你,”她背对着笼子,把钱塞了进去,“钱不多,但应该够你看个医生,吃顿热饭。”
埃里克的眼神更加古怪。
人们视他为野兽,从不会把手伸进笼子,怕他像山狮一样咬断他们的手臂。
她却背对着他,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手上还攥着一沓厚厚的钞票。
那沓钞票大约有两百美元。要知道,马戏团一张戏票才卖一美元,这还是因为演出地点是新奥尔良这样的大城市,在一些偏远乡镇,戏票甚至不会超过二十五美分。
至于看医生,他自己勉强就算个医生,只需要一些简陋的工具,就能处理这个伤口。
两百美元,真的太多了。
她要是拿着这沓钱去贫民区,甚至能买到一打灵魂。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他那么多钱。
……以及,为什么要救他。
为什么?
见他迟迟不接,她咬了咬下嘴唇,换了个位置,把钱塞进了他的靴子里。
“这时候就不要在乎尊严了,”她压低了声音劝道,“用女人的钱并不可耻。不少所谓的绅士都用女人的钱。收下吧,活着要紧。”
她居然认为他有尊严。
埃里克不知道说什么。他的头脑太昏沉了,就像不昏沉,仍像以前一样冷静理智,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超出了他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