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养十公主和德雅格格的容妃是去年薨逝的,德雅格格嘱咐过廿廿,叫廿廿替她在宫里给容妃拈香和添香油。
廿廿默默走在宫墙夹道中,二月春风乍暖还寒,从她鬓角滑过,像是小小的虫,牙尖嘴利地咬疼了她的耳朵尖儿。
她想着公主说的话。
皇上给皇子指婚,除指配嫡福晋一人之外,通常也只肯再指婚侧福晋一人,极少再指给第二个侧福晋的了。
便是各王府后来都有因为生子而请封的侧福晋,那也都是要等到指婚的侧福晋过世之后给的册封名分罢了,身份与皇上指婚的绝不能比的。
——如今啊,就连皇上的幼子十七阿哥已经有了嫡福晋和侧福晋;实则,十五阿哥也已经有了嫡福晋和侧福晋……
公主说得明白,已经没有空缺了。
这世上凡事,都有“缘分”二字。早一步不成,晚一步就更不成了。
她挑眸望向湛湛青天。
春天了,再也没有雪了。
廿廿迷迷蒙蒙地走,冷不防前头站了个人都不知道,廿廿好悬直接一头撞上去。
还是那位老人家自己提前好几步就开始“哎哟”,这才叫廿廿及时停住了脚步!
抬头看,却是御前的总管太监魏青奇。
这几年过来,魏珠也已经过了耄耋之年,已经不再当差,送出宫养老去了。
原乾清宫总管太监魏青奇调到御前伺候,接魏珠的班。
魏青奇也是资格老的太监了,从乾隆元年起就作为小太监去学画珐琅。如今也已是年过花甲之人,更是因为一手画珐琅的手艺而得了乾隆爷的看重,这便终有机会调到御前为总管太监。
廿廿一看险些撞了老人家,这便赶紧行礼致歉,“都是我不小心,我这儿给谙达您老人家赔罪了!”
魏青奇便笑,“格格外道了,实则是格格想事儿出神,我先前老眼昏花没瞧出来,这便给横在道儿上了。”
廿廿不管怎么着,反正非给行了个礼去,倒哄得魏青奇老爷子哈哈大笑,赶忙上前扶着。
这些年心照不宣地,时常就有御前的太监这么“横不棱子”地出现在廿廿面前,还总赶在廿廿无防备的时候儿,就冷不丁跟从天上掉下来、地底下钻出来的似的,都是神出鬼没,哪次都能给廿廿吓一跳。
经历过这几年之后,廿廿便也知道,这不是太监们故意跟她淘气,实则真正淘气的——是那位。
太监们来,也都是无声地传那位的旨意,是要她鸟悄儿地去见他去。
在这宫里啊,真正淘气的老小孩儿,可不是这些位太监谙达,实则都是那位呢……
廿廿行完了里就眨眨眼,“谙达,咱们朝那边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