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瞻垂着眸子,指尖轻轻敲打着手炉,陆庭业看了看唐宗越又看了看穆青瞻,然后硬着头皮上前。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陆庭业在穆青瞻身边伺候少说也有十几年了,这些年几乎每天早上都要说一边这几个字,可是还是头一回将这八个字喊出了颤音。
虽然是穆青瞻的默许,可是毕竟打的是当朝国丈的脸,他就是个內官,也就是在穆青瞻跟前得了脸,人家才会给他几分薄面,实际上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护着脖子上面那颗脑袋。
即便陆庭业已经宣布了上朝,可是朝堂上依旧是一片寂静,唐宗越没有坐回去,其他人没有一个敢上前开口的。
“怎么?朕不过是打了个喷嚏,你们便想着朕这是立时就要死了么?!”
穆青瞻的声音里带着戾气,下面更是一片死寂,仿佛这大殿上根本就没有站着几百号活人一样。
“陛下,先帝也好,太祖也好,为保国祚稳固,都早早便立下储君,太祖皇帝更是在不惑之年便颁布了立储诏书,老臣自然希望陛下千秋永固,可是早日立储,朝堂便早日稳固,这为的是国泰,为的是社稷。”
唐宗越依旧保持着那个躬身的动作,虽然摇摇晃晃,却晃了半天,也还是在摇晃,并没如人们担心的那样倒下去。
穆青瞻看了他一眼,隐隐的压下心中的不耐,用力的吸了口气“国丈,如今朕之所以让国舅爷顶着你在宗正院的缺,为的就是能让你古稀之龄少操些心,若是这朝堂之上纷扰过多,你还是回家将养的好,若是这国事到如今还要你来忧心的话,那朕要他们这些年轻的臣子们何用?!”
这话说的唐宗越心中一惊,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儿子唐玉城,唐玉城也是一头的冷汗。
穆青瞻的话说的已经很明确,他们父子同朝为官,一个已经接替了实权,而另一个却还不肯退居二线,吃相太难看的下场就是鱼死网破。
唐宗越深施一礼“老臣感怀陛下的体察,不瞒陛下说,老臣最近也是感到这把老骨头越发不济了。”
穆青瞻摆了摆手,示意他免礼,在唐宗越沉着脸坐回去之后,早朝才算是正式开始。
穆劭的心里隐隐的不安,如果今日唐宗越能和穆青瞻据理力争,他反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唐宗越退让的过于快,反而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晚上,穆劭去禁卫营接了叶染,两个人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让阿劲赶着马车走大路先回府,他们两个则从小路去了大理寺卿长孙临的府邸。
长孙临一道早就被穆青瞻打了板子,回了家也不敢安心养伤,穆劭他们到的时候,管家直接将他们领到了后院的柴房里。
打开柴房的门,柴火垛子上绑着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人,而另一旁的空地上,长孙临趴在一条长凳上,地上散乱的放着几张写着大字的黄表纸。
那个被绑着的人一看到穆劭和叶染,整个人便往后一缩,脸上神色复杂。
这人看着年纪也不大,最多二十岁的样子,没了黑巾遮面,即便脸上尽是血污,也看得出清秀的眉目。
穆劭从进门就开始打量他,而叶染则是一进门就难耐不住忍了一路的好奇心,跨步上前,也不管那人满脸的惊恐和嫌恶,便一把捏住那人的下颌,逼迫他不得不张开嘴来。
只见那人一根舌头只剩了三分之一,牙齿也只剩下了即刻后牙,前排的牙齿都被叶染一刀背打掉了。
“难怪他那日嗑药磕的那么慢,这活可干的不怎么漂亮,看样子这些豢养死士的人也不怎么样,一条舌头都割不干净。”
若是舌头割的干净,那么药包也就没办法被压在舌根下面,只要一歪头,让它自然掉落在上下牙之间,也就比从舌头下面倒换上来要快,正因为他慢了这么一步,叶染才来得及制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