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葱油香味飘过,在黑暗中不断盘旋昏沉的阿龙渐渐被吸引,耳朵里尖锐的蜂鸣又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小声了下去,麻木的面皮终于感受到了一只手掌的拍打。
“吃东西!吃东西!醒醒!不是还要我喂吧?”耗子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倒是那葱油香味一直飘荡着,馋的阿龙口水直流。
“这可是福祥聚的破酥,你真不吃啊?”耗子拿着闪着油光的破酥,在阿龙鼻子前晃了晃“这个星期你可没正经吃过东西。哈哈哈哈,不过你也吃过了别人绝对不吃的好东西了,那可真是不正经的东西,哈哈哈哈”
阿龙用手撑起身子,半倚着坐了起来,脸上仍没有半点生气。
“你手又有力气了?”耗子奇道,蹲下来捏了捏阿龙的手腕。
“你这什么毛病啊?不过手有力气了也好,还可以给我……”耗子话还没说完,阿龙猛的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双手用上最大的力气掐了下去。耗子惊出一身冷汗,一口气提不上来,脸瞬间憋得通红,眼睛都要鼓了出来。
阿龙醒过来发现双手恢复的瞬间,心里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扑上去掐死这个内心寄宿着魔鬼的小孩。只是毕竟这是杀人,不是野兽,而且面前这个人还是个小孩。但只迟疑了一两瞬,这杀意就盖过了一切。阿龙从没想过一个人能阴险狠毒到耗子这种程度,这样的人长大了也只会给更多人带来痛苦。如果阿龙想要杀的人排个顺序,马成是第一,耗子就是第二,而骆文刚只能排第三。骆文刚只是一个骗子,伤害的也只有自己,威胁远不如耗子这样未来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可怕魔鬼的人来的大。
耗子疯狂挣扎抓挠着,这段时间阿龙的顺从和病殃殃让他差点忘了自己其实根本不是这个山林猎人的对手,痛苦和恐惧重新降临在自己身上。但这次和那两次夜色中遭受的痛苦恐惧完全不同,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临近。
就在耗子几乎晕厥过去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伸出手一把拽住了阿龙的蛋蛋狠命地捏了下去。阿龙惨叫一声,手里的力道也不由得松了一下。耗子求生本能激起能量,双手并用狠狠捏拽住阿龙的阴囊,无法移动的阿龙惨叫着松开了手一拳锤在了耗子胸口上。毕竟阿龙被折腾了那么久,长时间也没什么进食,真要不死不休两个人看谁先倒下的话,他也是没有胜算的。
耗子后仰着滚了出去,一口气换过来,接着咳嗽了好半天,然后哇地一口将刚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喘息了好久,抬头看了眼还捂着下体倒在地上的阿龙,耗子身上一阵恶寒,后怕不已。
“贱人!去死!去死!”死亡的恐惧化作无尽的愤怒,耗子跳起来疯狂踢踹着地上的阿龙,一脚一脚专踹向心窝。神使鬼差地,耗子搬起地上一块石头,猛地砸向阿龙。看着地上的人没了动静,额头开始淌出血来,耗子才从愤怒中清醒过来。
耗子小心翼翼伸出手指,远远的在阿龙的鼻子下探了探。
“操……我杀人了?”耗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腿筛糠一样颤抖起来,牙齿也哒哒哒地磕碰着。狠狠吞下一口口水,耗子鼓起力气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大口喘了一会儿,咬咬牙又转身回来。挪开石头,耗子拖拽着这具还在淌血的身子,一步步拖到了河边,一脚踹了下去。
马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驻点医院的,从接到电话开始,各种涌动着的强烈情绪混杂在一起,冲得整个脑子都快宕机了。之前驻点过的医院里急救科的医生说,警察在河里打捞起来的小孩看起来非常诡异,当提到那些情色无比的纹身时,马成立刻就知道他就是自己找了这么久的阿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自从回到部队,马成没有哪天能安生睡觉,每天夜里都要靠回忆阿龙挣扎扭动的肉体和凄厉的哭泣撸上一发才能躺下。虽然无故和部队失联了那么长时间,但毕竟报告了是去帮助山区人民,又有山下的村民佐证,马成并没有受到处分。尤其是回部队的时候带回去了自杀树的标本,发现是从没被记录过的澳洲金皮树的旁系变种,算是立了一大功。不过对于马成来说,不管是职位的升迁还是功劳的记录,甚至财富的积累,一切都不再像以前那么重要了。阿龙的出现,不是钱财权利能够得来的,这比古代帝王更享受的伺候,已经让他不能舍弃了。马成告诉研究所的领导,说自己并没有找到完整的金皮树,只是在找到了部分标本,请示要回山林里慢慢找。谁知头头柯宏伟教授高度重视这个植物,说是正在研究的药物涉及到的天然植物神经性毒素需求,正好就是这个金皮树的,竟决定就在德宏设置个研究点,带着目前的研究成果和马成一起来到了盈江县城。
马成对柯宏伟一直不感冒,总觉得这个快退休的老教授太过死板太过较真,有着他那一代人身上才有的火热的奉献情怀。在不干扰到自己的前提下,马成倒也无所谓有这么个头儿。可现在他跟着自己来到了这个边陲之地,自己想消失到山林之中就没那么方便了。到了县城还没安顿好实验室,马成就找了个由头进了山。之后便是让他无能狂怒的发现,在他的小楼里迎接他的,不是阿龙而是布翁。布翁按时间从山上带下来物资给他们,却发现小楼里一个人也没有,等了好几天实在没办法了,于是回寨子给薙伊戈说了一声便回小楼里一直住到现在,等着消失的两个人回来。
从狂怒中冷静下来,马成接着感受到的便是恐惧,如果在阿龙身上发生的事情被山下的人发现,自己大约也只有死路一条了。马成想着阿龙大概是不会自己跑的,那么只能是被人发现带走了。可是自己在城里也没听到什么风声,想来想去只可能是同道中人。于是带着布翁从山上下来,干脆找山脚下的几个寨子一个接一个问消息。在这个节骨点儿上,突然接到驻点医院急救科医生的电话,说是有个病患医院实在搞不定,需要大城市里来的军医协助。
推开病房的门,马成一眼便看到了脑袋和脚都包着纱布的阿龙,一段时间不见,男孩比那时消瘦了一大圈。
“马医生,这个就是警察送来的患者,情况有些复杂,您看一下。”急诊科的医生将病历递了过来,撇了一眼跟着马成进来的布翁,问道“您是?”
布翁看着床上的阿龙,不由得一阵心疼,却咬着牙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出。
“他是我上次在山林里帮过的那个村子的村民,我们的科研项目要他帮忙,正好一起下山,听到消息就一起过来了。你不用管他,他不会普通话。”马成在来的路上已经警告过布翁,阿龙的诅咒还没解除,不想给寨子和山下的人带来灾祸,就一直当哑巴。
急诊科医生点点头,小声说到“这个孩子没查到什么身份证明,而且我们检查的时候,从他血液里发现有甲基苯丙胺残留,警察很关注这个事情”
“毒品?”马成一愣,突然明白了那晚阿龙刀舞的动力来源。
“嗯,而且……”急诊科医生更小声的说道“这孩子身上有些纹身……问题很大,怕是受了虐待的……我们发现他还有……肛门括约肌撕裂的陈旧伤,应该是多次剧烈同性性交行为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