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佩瑶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无奈地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昏暗的KTV包厢里五彩闪烁的灯光仿佛成了笑话,半点儿也没热闹的气氛。硕大的电视机上,一对曼妙身影的古装男女在大片桃花林里缓缓飞舞,下面有“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化作春泥呵护着我”的字幕走过,音响却只传出配乐,并没有人跟唱。
“我的阮大小姐,知道你就想要我陪陪你就好,但是你这样闷着话也不和我说一句,说想让我一个人把这些酒都喝完醉倒在你面前吗?”郭佩瑶苦笑着将桌上的酒杯推向阮华琼道:“心情不好,话也不说,酒也不喝,你想怎么发泄啊?”
阮华琼接过酒杯,一双手环捏着杯子,却没喝酒。微微低垂的脑袋悬在杯子上方,被挑染成酒红到银白的渐变色刘海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中晃动着,原本该是张扬的色彩却显得无精打采。郭佩瑶注意到她左手的手指上,新纹了雾面的四个花体英文,看起来像是”Amor”。
“刚纹的?”郭佩瑶指了指那纹身道:“挺好看的。Amor,爱是love爱是Amor那个?你这纹身让你们大学那些辅导员看到,不会找你麻烦吗?”
阮华琼瞥了眼新纹身,没有接话,只默默喝了一口酒。
郭佩瑶在沙发扶手上的按钮上按了几下,只有配乐的歌曲被打断。新切换的歌被打开了原唱,一阵低沉的男声传来“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
“佩瑶姐,我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阮华琼突然道。
郭佩瑶一愣,随即笑道:“是啊,不是有首歌叫《思念是一种病》吗?”
阮华琼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
郭佩瑶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道:“因为感情的事情和自己爹妈闹翻的,不提电视里演的,你生活里头看的少了吗?”
阮华琼沉默了会儿又道:“但是我不一样,我爸是个坏人。”
郭佩瑶端起酒杯,看着杯中不断上浮的小小气泡道:“忘了在哪看到的一个话,说的是人一辈子的成长会经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发现自己的父母是个普通人。第二个阶段是发现自己是个普通人。第三个阶段,是发现自己的子女是普通人。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你现在看他和以前看他不一样了,说明你成长了。”
阮华琼低声笑了笑道:“佩瑶姐你这是说我之前二十多年都是没长大的小孩子,还是侧面说我爸就是坏人啊?”
郭佩瑶佯作生气的样子道:“熟归熟啊,你这么曲解我的话,我要告你诽谤的啊。”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举了举杯子,喝掉了各自杯中的酒。
“男人……真的是可恨啊……”阮华琼捏着空酒杯,低声呢喃道。
“是因为真可爱,才真可恨的。”郭佩瑶侧头望着阮华琼道:“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对他念念不忘这么久,这都快一年了吧?”
阮华琼点点头道:“我也说不清,他和我身边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我爸公司里的,不是糙老爷们就是阴森森的家伙。我的那些同学……呵……画画搞艺术的,一个个的都神经兮兮的。”
郭佩瑶哈哈笑起来:“你这可把你自己连带着骂了呀。那他呢?又有糙老爷们的男人味,还有搞艺术的人身上那种神秘气息?”
阮华琼撇了撇嘴道:“我本来就是神经兮兮的,算不上骂自己。也许是吧,他确实是又挺男人,又挺神秘的。看他那次在火把节上唱《内心的爱恋》,他那个范儿又很文艺……反正就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郭佩瑶嘴角抿了抿道:“我看你啊,就是觉得人家有‘异域风情’,就像珍妮喜欢上人猿泰山一个样儿。依我说,你还是被你爸保护的太好了。以后多见见各种各样的人,天下的好男人多的是,少数民族‘异域风情’的也多的是。在我店里有个小姑娘,就是从山林里走出来的景颇人,还有他哥哥。你见到他们,肯定也会觉得特别吸引你的。”
阮华琼冷冷笑了笑道:“都一样的,女人一旦先喜欢上男人,男人就会仗着被喜欢,各种挑刺,找理由逼着让女人为难。按着我以前的性子,真是想让人把他抓过来打一通。真是越想越憋屈!”
郭佩瑶酸溜溜道:“是啊是啊,又憋屈又没法发泄火气,嘴里说着想打,实际上又千方百计阻止你爸去找他麻烦。哈哈哈哈,全天下的女人都一样,恋爱脑起来都是口不对心的。”
阮华琼眉毛抬了抬道:“我可不是那种女人。我要他和我在一起有什么难的,我要的是他真心真意,自己个儿特别想要和我在一起。靠别的手段和他在一起,是说我没魅力吗?我不否认我想揍他,也不否认不让我爸找他麻烦。我要得到一个男人,我就要他身心全部都臣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