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阙一见那人,悬着的心就松了大半,见着顾成君的剪子正往下刺来,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往那人怀里缩去,只见那人一头墨发松松地垂在了腰际,素白衣襟下的纤腰盈盈不堪一握,此时感觉到容阙不住往自己的怀里钻,竟还安抚性地拍了拍容阙的背,一双眼微微一红,看向顾成君低低道:“这么多年来,凤君一直在怨惊澜分了陛下的宠幸,是惊澜做的不对,惊澜若能一死消了凤君的怨恨,令凤君与陛下重归旧好,惊澜宁愿一死!”说完,抓着顾成君的手,就要让他往自己的脖子上刺。
他的一张脸生得比女人还俊秀,青丝时常又半垂在脸侧,此时一眼看去,竟有几分杨妃夷光的神态,顾成君被他白玉似的双臂抓着往他的脖子上刺去,又想起他往日的难缠,下意识地往后缩,又惊又怒地喝道:“放手!”
但没想到沈惊澜却在争执中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里带着挑衅,伸出手死死地抓着剪子,径直向自己胸前刺去。
顾成君被他眼里的狠意所震,手上的劲道微微一卸,很快就被他带着朝胸前刺去,将他身上刺出了一个小洞。
沈惊澜微微蹙了蹙眉,顾成君后退半步,眼睁睁地看着沈惊澜脸上的挑衅消失得无影无踪,伸手按住伤口向容阙的怀里倒去,一张脸因为痛疼而显得分外惨白,颇有些无可奈何地看向顾成君道:“凤君……气也出了,求您放过陛下罢。”
容阙已经被沈惊澜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的伤口吓得脸色惨白,扭头看向顾成君,心里憋屈得厉害,顾成君不仅想杀他,还想杀了心里只有他,愿意为他死的沈惊澜!
“陛下……”眼见他眼里满是杀意,沈惊澜微微蹙了蹙眉,满头青丝散落,看向他的眼里尽是担忧,低低道:“还请陛下饶了凤君,凤君与陛下是多年的夫妻,今日到底是臣令凤君心生怨怼,还请陛下不要降罪于凤君……”
眼看沈惊澜惨白着一张脸,名垂一线的时候都还在替顾成君求情,容阙神情阴沉地扭头看向顾成君,怒道:“朕有三宫六院,妻妾成群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他有什么可怨恨的,朕看他就是失了心智,才做出如今的错事。”
沈惊澜听他这话,张嘴咳了咳,似是十分不解,看向他道:“说到底,凤君是因为爱您才做出这种事,您为何不能谅解他呢,陛下?”
沈惊澜这话不知为何十分耳熟,容阙盯着他,从深埋已久的记忆里,蓦地想起了一件旧事来。
沈惊澜原本是容阛未过门的男妻,是他见沈惊澜生得貌美,就强行从中作梗,毁了这桩婚事,让沈惊澜变成了自己的情人。
他记得,沈惊澜当时还对发了一阵脾气,怨他将自己与容阛分开,但后来被他百般劝哄,就渐渐地消了对他的怨气,安安分分地成了他的情人。
他当年哄沈惊澜的那些话里,就有这一句。他是因为爱他才做出这种事,他为何就是不肯原谅他呢。
但他是他,顾成君现在的情况怎么能和他当年作比?
见沈惊澜张口似乎还想劝,容阙却不想再听下去,张口打断了他,随即冷冷地看向脸色阴沉的顾成君,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来人,将庶人顾氏押上轿子,一路上不许停歇,连夜送回京城……”顾成君在路上闹了这么一通,没过半夜,这件事怕是早就已经传出去了,令他颜面尽失。
顾成君不顾皇家体面,那他也不用给顾成君体面。
很快就有侍卫掀帘而入,抓起地上的顾成君旧要走,顾成君却挥开了那些围上来的侍卫,拿着剪子,抬头看着和沈惊澜依偎在一起的容阙,眼神里满是绝望。
他曾经也是真心对他的,立他为凤君时,他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那时候真信了。
元后早逝,他以为容阙会待他如同待元后一样深情,可容阙只是将他看作一个用来平衡六宫的凤君而已。
容阙从没将他放进眼中,在容阙眼中,他只是一个可怜又可笑的工具。
他握着剪子,慢慢地在脸上狠狠地划出了几道血痕,温热的液体从脸颊边慢慢地流淌而下,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顿时蔓延出来,容阙神情嫌恶地倒退了半步,难掩厌恶地看着用剪子将自己的脸划得支离破碎的顾成君,心下一虚,竟然不敢再刺激他,只能迁怒到了跪在地下的侍卫身上,恨声道:“你们都愣着干嘛?还不将他的剪子夺下!没用的东西,难道要任由他用这张脸在朕面前冒犯朕?”
顾成君现在的这张脸,他看了就是一阵反胃恶心!
顾成君那张原本还算得上清秀的脸已经布满了道道血痕,一眼看去恍若地狱的恶鬼,容阙看了一眼,根本不想再看第二眼,生怕晚上会被魇得做噩梦。
“凤君,您这又是何苦?”沈惊澜苦苦劝道:“陛下的心里又不是没有您,您这样做今后陛下想见您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