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生力军的加入,终于压垮了努尔哈赤强悍的神经,于是,日暮黄昏时,他做出了今日第二个错误的决定,撤兵,暂避锋芒。
和大明军阵的结构不同,后金的兵全是骑兵,所以,他们若想退,不管是纪寻还是孙承宗,都拦不住他们。也无需阻拦,因为在纪寻和孙承宗的计划中,只要努尔哈赤一退,其败亡的结局便已注定。因为,孙承宗早已在其退路上设下埋伏,而设伏的人,乃是孙承宗的得意门生,坚守宁远城月余的宁前道袁崇焕。他手上还有万余兵马,足够在努尔哈赤的退路上给与其致命一击。
所以,纪寻并没有急着下令追击,而是和孙承宗一起即刻开始安排打扫战场,救助伤员,这一夜,平原上尸横遍野,却是死一般的空寂,将士们的脸上麻木,但身板却挺得笔直,他们心有余悸,但他们骄傲。因为他们在正面战场上战胜了欺压了他们数年的后金骑兵,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孙承宗对身侧的纪寻说:“自此后,我大明军队将所向披靡。纪将军功在千秋,当受老夫一拜。”
如今,孙承宗越来越看不懂纪寻了,他甚至不知道纪寻是人是鬼,但,此一战,不管纪寻是人是鬼,他对大明所做的贡献却足以得到任何人的尊敬,所以,孙承宗甘愿对眼前这个奸贼垂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纪寻无所谓孙承宗怎么想,他要做的事情他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是非功过,留给后人评说吧。于是,他随意客套了两句,便纪寻开始忙碌。直到后半夜,诸多事宜才算是安排妥当,纪寻和孙承宗这才得空入账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可这饭好还没吃完,一则战报宛若晴天霹雳般的打消了二人的食欲,那哨探禀报:“禀将军,努尔哈赤已过宁远,现向盛京而去。”
闻报,纪寻和孙承宗大惊失色,忙问:“不可能,努尔哈赤怎么可能这么快瓦解袁崇焕的埋伏。”
其人回禀:“袁将军并未设伏,其在今日开战不久便摔兵离开了宁远城,长途奔袭,现已抵达了山海关。”
孙承宗站不稳了,一屁股摊在了椅子上,长呼道:“袁崇焕误我大明,该死啊。”
纪寻同样激愤莫名,将袁崇焕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可现在却不是解决袁崇焕的时候,是以当即指向沙盘,冷声问:“努尔哈赤现在何处,速报我知。”
哨探当即在沙盘上指出一个点,纪寻看过,略微送了口气,所幸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一步。
这时节,孙承宗急不可耐的说:“或许还追的上,应该立刻派祖大寿率领五万骑兵前往追杀。”
纪寻却摇头说:“孙大人,你慌了神了,此时再追,已经太晚了,且,当务之急已然不是努尔哈赤的人头,而是关锦防线的那些城池。孙大人,我且问你,若然努尔哈赤醒悟过来,摔兵进城,凭城坚守,你我该如何抗衡?”
天见可怜,大明军队已经多少年没有攻打过城池了,若然真让努尔哈赤进了城,那辽东就真的是人家努尔哈赤的了,凭己方现有的这点人马,是绝对不可能收复回来的。
于是乎,孙承宗骇然失色,脸都僵了,立刻道:“不错,不错,当务之急是立即派兵赶往各城驻扎,刻不容缓。”
纪寻点头:“希望还来得及吧。”是以当即下令升帐,将全部兵马分作一十八路,分别赶往各城,纪寻更是亲自率领一路,星夜赶往宁远城。
万幸,纪寻赶到宁远城时,宁远城还未失守,看起来,努尔哈赤醒悟的还是太晚了,他要是早两个时辰打,宁远城绝对守不住,也就是这两个时辰,让努尔哈赤丧失了反败为胜的希望。
祖大寿率兵又是一番冲击,两相交锋,胜负难分,终是各自退回安营扎寨。
纪寻登上宁远城头,立刻被震撼了,他本以为宁远既然能坚守这两个时辰,怎么着也得有数千兵马,却未料到,他只看见了几百具尸体,还能站着的,更是仅有十余人了。所谓千钧一发,不外如是。
在这十余人里,纪寻还见到了一个熟人,其人竟是去年和纪寻同来宁远茅元仪。此时的茅元仪,浑身染血却依旧屹立不倒,见是纪寻竟是一声大喝:“奸贼,吾错看了你。”
纪寻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这家伙还死不了,心里又觉得好笑,这家伙这才死里逃生,转眼就敢骂自己,真是嫌命长啊。不过,纪寻自然不会找茅元仪的麻烦,要骂便让他骂吧,左右又不能少二两肉。
是以根本就不理他,自顾自的走开,任由孙承宗赶上前亲自扶着他,安排军医给他疗伤。
此时,天色初晴,城头上的纪寻放眼瞭望,见努尔哈赤的军营竟距离宁远城不足十里,便知努尔哈赤仍旧没有丧失信心,也是应该,他虽经败退,但实际上兵力之损失了三成有余,还不到伤筋动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