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人偏爱一测天威,极笃信命数,虔诚地信仰祖先流传的巫术仙神,尤其在生死、战事、嫁娶和祭祀等大事上。司天监因此在朝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但运氏造反这等大事件,司天监却毫无预知,故而监中司官统受牵连,圣上几乎想要废除司天监,不再听天命。
司天监素来是荥阳金氏主导,这么一来等同废其武功。
金家的男人们从星宿中观得自家命数,虽短暂几年平息光芒,待时便重有一番光景,就暂且放下担忧。
但金家的几位妇孺并不如他们那样乐观,她们虽说远见不高,却个个出身书香门第,每次挑絮缫丝,言语间一致不大看好司天监在朝中的位置。
金昭的夫人姚玉粹因看不惯夫君毫不变通的处事,决心改变家族命途。
心中有数之后,隔日她便以命妇身份进宫叩拜皇后。
殊敏皇后赏识她的才学,曾也受她的恩惠,故而两人情谊颇深。姚玉粹献上百岁锁,希冀娘娘顺利诞下龙子。
殊敏皇后笑意盎然,“腹中孩儿有你这个姨母祝愿,必定争气。”
“可惜金家在朝野之中飘忽不定,他们父子既是不可期之以方的君子,又是不晓得变通的愚人。我的劝解,他们皆不在意,只是一味顾着观星画月,令人着实担心。?”
皇后听她抱怨,无非点头一笑,“金家父子术数至高,你该听他们的话。”
姚玉粹有所诧异,小心翼翼问起这个不容侵犯的女子,“娘娘……莫非要弃我们于不顾?”
金家为殊敏皇后筹谋了不少事,譬如五皇子的八字,又譬如后家皇甫氏的风水,如今她却对过往恩情闭口不提。
“你入宫要为金家谋个恩典,本宫并非不能理解。然则,陛下的旨意绝非你我能动摇,你还是放下这个念头吧!”
姚玉粹并不满意皇后的推脱,也不掩饰,行礼告退,闭眼只道,“臣妇并非怪罪娘娘袖手旁观,正如娘娘所言,女子之间并无值得托付的情谊。人世生存之道只有一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看来,正是娘娘高见!臣妇叹服!”
向来以言辞犀利著称的皇后难得遇上无言以对的时候。
姚玉粹离开千秋殿后,朝抚远门走去,一路上还忿忿难平。碰巧遇上慕容妃,行礼之后,少不了寒暄。
皇后跟慕容妃素来面和心不和,她认为这是个挺好的机会。
“咿呀!臣妇娘娘眉头紧锁,近来定有不平之事。奴家近来从慕容御医那边得了一方,想必能使娘娘愁云全消。”
慕容妃神色里满是敷衍,“本宫兄长那边有何良药,族人定会安排妥当,送到长乐宫来,就不劳金夫人忧心。况且有着良药,应当率先往皇后那边相送才是,保得龙胎安宁,不是么?”
“娘娘有所不知,慕容御医向奴家引荐的奇方,甚是中原人家未曾用过的。说是在突厥,有位皇妃为求日日承欢,便派人置了一味香,唤作豆蔻的,长闻此香便能保得容颜不老,全身皮骨恍若婴孩一般稚嫩。可惜,这味豆蔻之香唯一不如意之处,便是有孕在身之人不可动用,否则会令胎儿受害。皇后如今正得龙子,故而,纵使奴家有一方在手,却无处献宝。这不,刚被皇后斥骂说不可拿皇嗣作赌,便只好就此作罢。”
慕容妃闻言,嗤之以鼻,“喔?皇后所斥骂的莫非有错?本宫是皇家儿媳,亦不可跟突厥妖姬那般浅薄无知,一概要以皇嗣为先。你身为命妇,就不该在宫廷中流传此方的存在,不是么?”
姚玉粹侧身行礼,全然不加理会慕容妃的不待见,“臣妇知错。”
但她已然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