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过半,阿五静坐在太极殿的门外,抱着宫灯,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边的月亮。
高百懋从殿内出来,发觉她在发呆,轻轻地唤了她两声,“阿五!阿五!”
“高内府?可有何事?”
高百懋干脆到她身边坐下,“守到三更便可回去歇息了,我怕你又忘了时辰,特来点醒你。”
阿五点头应承,“多谢!我必定会留心星辰的方位,待时辰一到便离开。”
“阿五,一直想问,为何你要留在陛下身边?临渊王夫妇待你不好么?我总觉得你步入宫门,反而是在埋没将来。”
高百懋说的是心中最大的疑惑,他早年入宫,是因为自幼便是贱民,生来注定是这样的命格,无从选择,待到与女相高百绰相识,与之结拜,才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和姓。
但他猜不透阿五,包括宫中之人都不明白阿五,她本应与一切阴谋无缘,却固执地卷入其中。
“高内府,你记不记得两年前,有个误入骊谷的小丫头?”
高百懋这才想了起来,“喔!是你!”
阿五笑说,“是啊!那时初见,陛下一身鎏金铁甲,英气逼人。后来在宫廷里,我却总能碰见一个夜半游园的半百人,有时望着他的身影,感觉跟我阿父很像。”
“你大可嫁予临渊王,将陛下当作自己的父亲那样孝敬,而不是留在这里。”
高百懋望着她笑了笑,没有点破什么。
“我娘亲嫁给阿父时,也才双十年华,但我父亲早已年过半百,乡里许多人都借此笑话。我儿时也问过娘亲,为何会中意我父呢?娘亲告诉我……”
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告诉她:她从未见到一人会令自己如此安定,仿佛心中多了一樽中流砥柱,平静仰望而有了信仰。
“我娘亲半生漂泊,因为见到阿父,她觉得自己有家了,就在华阴郡留下了。”
阿五讲完自己母亲的生平,对眼前的老宦官嘿嘿一笑,“阿五也想有自己的家!”
高百懋刹那沉默,不忍再说什么。
宫墙四座,无所不有,唯独没有家。
“王妃!你怎么来了?”
宝镜入宫,阿五为她的到来倍感意外,宝镜扫了她一眼,冷冷问道,“你前阵子是否托人带给王爷一封绝情信?”
“是王爷告诉你了么?”
“不是!那信被我收起来了,王爷从没见过。不知你怎么想的,王爷待你那么好!而我,也绝非在乎男人三妻四妾,只要王爷高兴,我愿成全你们!而你……”
阿五闻言黯然,“王妃!阿五如今的心思,不在王爷身上,我深知与之绝情,他必定会痛,但即便如此,我也不忍骗他。那样的话,他实在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