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内,李拂衣折扇遮面,他面色微白,明显是身体还未痊愈。但露出的双眸依旧是炯炯有神。
围堵门外的十余赵勾人员,互相对视一眼,倒是无一人后退。反倒是各自抽出腰间佩刀横于身前,头顶黑色斗笠面纱微动,杀意瞬间充斥各处。
赵勾从没有面对人退的道理,当然除了太安城内龙椅上的那位。离阳天下,就事论事,还能有比赵勾更权柄赫赫的存在?出了北凉,那位北地藩王也没赵勾这等影响。
人群团团护住正中,为首骑马那人听得出在冷笑,他开口大声道:“赵勾,只遵循王法。何人?出门三步,格杀勿论!后队散开,给我将这城主府衙围死!滴水不得外出!”
李拂衣向前再走两步,并未再进,他折扇啪的一声整个收起,衣袍掀起,露出自己的腰间下摆,那明明晃晃的城主大印,正迎着面前出鞘的十余柄刀锋。
“王法,便是让尔等毫无通报便将这城主府围的水泄不通?王法,便是让尔等毫无通报便强闯城主府衙?王法,便是让尔等不通知地方官员便大张旗鼓扰民?王法规定了尔等可以如此嚣张跋扈?我离阳律自荀平先生书写,张首辅与桓仆射一同维护,就是为了让尔等上不了台面,不敢露脸之辈这般用的?”
“都不敢亲自上前来与我这文弱书生当堂对峙的人物,也敢在本城主面前口口声声喊着王法?本城主高中状元之时,陛下亲定命题便是离阳律。本官对离阳整本律令倒背如流,怎么不知道赵勾有这许多特权?本官没什么后台,但本官亦是那正直清流!”
“今日本城主定然会上书一份,令国子监同僚与本官同上奏首辅大人尔等赵勾的嚣张跋扈!”
等这位南道城城主整个说完,那被团团护卫住,坐于马上的黑袍人竟是一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愣愣咽了一口口水,直到被四周赵勾同时望见才有些恼羞成怒,张嘴却是一点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不过一个边陲之地的城主而已,三句话,一句拿出当朝首辅碧眼儿张巨鹿与坦坦翁桓温这两位当朝大佬,第二句拿出离阳律与离阳皇帝,第三局更是自报后台为国子监那群清流中的一党!
赵勾动的碧眼儿门徒,也拿的坦坦翁门下子弟。平日里更是看不起那群夸夸其谈的清流。但离阳满朝之中,最令他们头痛的,也正是那群清流。
不结党,不贪污,拿捏不住把柄,更是闻风奏报。当朝皇帝都敢于去参一本,皇帝陛下还无可奈何。这么一群人,本就平日里追着赵勾撕咬不断,一下再给出一把刀被那群清流连上书半月,赵勾最起码得交出一位指挥使。
这位南道城城主还真会扯这虎皮!他赵勾是听闻边陲之地出这等大事来查案的,怎么被自己人堵在大门之外了?
他还未开口,一开始伸刀拦人那黑衣人伸手拉了拉头顶斗笠,缓缓踏步上前。两侧赵勾见他上前,尽数侧身,给他让开一路位置。
“说的真不错。可惜了,本官不吃你这一套。既然你拿离阳官职压本官,本官便和你论论,你不过边陲城主能有从七品?赵勾一部指挥使,皆等于正三品,赵勾副指挥使,千夫长个等同从七品与从六品。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一口一个本官,还不滚?”
“本官?”
李拂衣自腰间卸下那方城主大印,一手手托举头顶。他面露不屑,继而大笑一声呵道:“大人?先帝有言,宦官不得干政。赵勾首领不过一个宦官,你?诸位口口声声的大人,不知道是否皆为那身下无物的宦官?从未有清流对宦官称下官的道理。”
“本城主有城主大印在此。诸位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赵勾的大人,呵,赵勾?蒙头蒙面,不说宦官没为官手令,诸位都蒙头蒙面,可有一人有凭证?若是土匪流贼之辈伪装赵勾,还是早早离开的好。赵勾等次森严,哪有下人代替指挥使说话的道理?”
走上前的黑袍人身躯抖了抖,看的出有些气,身后赵勾人群略微骚乱,他左手伸出自袖口拿出一卷明黄文书。
“在下轩辕敬意,韩貂寺钦点,内阁首辅与左仆射大人亲自的批红都在文书之中。这位大人可想看?赵勾指挥使,兼任离阳游击将军从五品武将头衔。圣旨还未到,到了,你也可以找钦差大人看看。”
离阳文书皆是特制太安城的纸张,外界再无人能仿制。也曾在太安城做过些事情,李拂衣自然知晓这文书不假,这头脸都不露的人手中握着的绝对是真文书。
李拂衣盯了那文书看了少许,摇头道:“文书为真,但大人请露脸。离阳官员,从无蒙面拜访的道理。”
轩辕敬意心头微怒。他与他麾下的意字营所部,做事皆是从不摘面纱的。他一人更是整个赵勾意字营都不曾见过真容颜。
至于原因,若非是徽山之上轩辕大磐那般紧逼,韩生宣又存着那出手敲打的心思,在外生生做出的那一手剥皮手段,他何至于有面不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