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全部处于冲动的话。即使有五成确实处于冲动,但剩下五成一定是经过了巧妙算计的。
利用揣摩到的段馡的性子,做着弱者的模样,其实把段馡逼进了死胡同,让她不得不答应自己这个要求。
“姑祖母。”
段云芝牙齿打颤,声音却奇异地平静,她眼神里如同芸芸众生一般,有着数不清的欲望和乞求,等着神明降下福祉,实现它们。
段馡向来自诩是个凡人,俗人,不做不可为之事。她再次扫了眼那几个公侯之女,然后站起身,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罢了,走吧。”
说完,她径直往裴治那里走去。
原先一直关注着段馡那边的几个公侯家的女儿也变了脸色,开始惶惶然起来。方才段馡看过来的那一眼,让她们都意识到段云芝并不是以前那个任她们嘲讽的不受宠三公主了。一想到这个可能,那几人都觉得待不下去了,坐如针毡。
那厢,段馡已经走到了裴治面前。
那边围着裴治的人还是挺多的,但见到段馡,都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段云芝跟在段馡后面,强笑道:“姑祖母也对这招鹤有些好奇呢,不知裴九皇子可否传授些小技巧。”
对于一个宋国来的皇子,就算他在传闻中极受宋国皇帝宠爱。依着段馡的身份,作出这番举动也只能用示好来表示。周边几个看着这里的人都有些惊奇。毕竟段馡在她们心里向来是神秘得很,没成想还会有见到她主动对人示好的一天。
谁都以为这会是一派融融之景的时候,裴治却倚着柱子,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段馡。
“大长公主殿下想学,为何要旁人帮你来问?”
料峭春风穿亭而过,将他朱色的宽袖子吹得鼓起,不耐烦束起的乌发偶然落进雪白衣领里。
段馡毫无异色,清浅回看过去,没脾气一样亲自又问一句:“不知裴九皇子,能否教我一两招。”
对方完全不在乎话里的刻薄,让裴治好似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他没甚情绪的笑了笑,嘴角微勾,似乎下一秒张口就会说出让人不痛快的话出来。
段馡不惧不退,好整以暇等着。
那双总是被人形容犹如薄霜的眸子,表面覆了一层浅浅的温和,再往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没有动怒的火光,同样没有隐忍的倦色。
清浅,柔和,空茫又能包容万物。
不管你说什么,她都不会有反应。
这些日子不知缘由的燥意突然就冰雪消融,裴治愣了愣神,避开段馡的眼神,刚要出口的刻薄之语都被咽了回去。
他一贯是这样,气性来的快又消的快。有时候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对的,但过了那个关头,回忆起来又忍不住有些心虚。
此时便是底气不足了,裴治换上往日毫无阴翳的笑,眼睛眯起,重新叫的亲亲热热的,企图掩盖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