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二天一大早祝航就陪着许一帆回了家，接上许志海往医院去。许志海昨天晚上估计没少喝，身上一股酒气，人也迷迷瞪瞪的。
许一帆当场就翻脸了：“不是让你别喝了吗？昨天还专门给你叫了外卖。”
许志海的逻辑非常清奇，道：“就是因为你关心爸爸，爸爸高兴，才忍不住多喝了点，我就这一个爱好，你怎么就不能包容包容我呢？”说完他还朝着驾驶座上正在开车的祝航寻求认同，“你说是吧祝航？”
祝航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腔。
许一帆已经懒得吭声了，在副驾上点开手机刷微博。许志海在后座看起来颇寂寞，祝航怕尴尬，就打开了车载音响。那电台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提前过父亲节似的，一拧开就是一首《父亲》，给许志海都听得泪目了，再一看他儿子一脸冷漠，就挺委屈，意有所指说：“人啊，不能等到父母走了之后才想起尽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子欲养而亲不待’，对不对？”
许一帆说：“对啊，我妈走之后我一直后悔，你说她怎么走得那么突然呢？”他特意转头去看许志海。
许志海听见这话，刚刚那满腔的委屈又咽回了肚子里。
许一帆说：“爸，我还叫你一声爸，绝情的话我不想再说了，你老了我不会不管你，但也仅此而已了，你就别在我这儿叽叽歪歪寻求什么父子亲情了，说多了你自己心里也难受，何必呢？”
祝航在一旁尴尬极了，大气不敢出，尽职尽责当个司机。一直到医院，许志海都没再说一句话。
许志海的病倒是个常见病——冠心病，多发于四十岁往上的中年男性。医生一边开处方一边说：“以后烟酒就戒了吧，再做个造影，三号楼二楼……”
医生话还没说完，许一帆他爸就说：“这可没法儿戒，这怎么戒啊，我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这两样儿。”
医生也是个挺耿直的人，语气有点儿冲，说：“爱戒不戒，反正命是你自己的。”
许一帆在旁边觉得这医生怼得真好，结果他爸当场就怒了，甩脸子道：“你会不会治病？我他妈是来找你看病的，我他妈要是能戒还能得这病吗？不治了！”
许一帆嫌他丢人，对医生说：“不好意思啊医生。”
祝航跟在旁边也是连连作揖，等出了人家医生办公室的门，许一帆立刻发作道：“你今天要是不治，以后别想我再陪你来，我没那么多功夫跟你瞎耽误。”
许志海不可置信道：“许一帆，你就看着你爹给人骂，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再说了，什么叫你没工夫跟我瞎耽误？你爹的命不比别的要紧？”
祝航当场就被许志海的逻辑惊呆了，许一帆道：“我就爱看你被人骂，我哼什么啊？他要不骂你我都得骂了，再说你跟人叫唤得挺起劲儿的，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你爱治治，不爱治拉到。”他说完作势要下楼。
祝航还在那儿犹豫地看着许志海，和稀泥劝道：“叔，不然咱还是治吧，大不了咱换个医生，这医生年轻，估计没经验。而且我们这几天快期末考了，帆哥压力挺大的，今天我俩本来打算去导员办公室的，结果昨天一接到你电话，帆哥就把什么都推了，你也知道他就是嘴硬心软……”
许志海听他这么说，心里的气也消了，再者好不容易接到这么个不尴不尬的楼梯，赶紧顺势下了，说：“这狗东西就是不会说人话。”
祝航心想，你可比我们帆哥不会说人话多了，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这毕竟是许一帆的亲爹。
许一帆这边已经下了半层楼了，祝航赶紧喊他：“帆哥，帆哥，快上来，咱爸说换个医生再看看。”
许志海的病情不再赘述，总之他没有戒烟酒，于是在四年后获得两个冠脉支架。
许一帆和祝航的研究生考到了另一个城市，主要为了深度旅游，俩人都是小半辈子在一个城市里度过的人，想出去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