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被关在大帐中已有七日。

    自从那日他偷偷溜出去被呼延赞发现之后,他便被呼延赞囚禁了起来,原先伺候他的素音儿等人因为看顾不力而被呼延赞惩戒了一番,除了每日傍晚能够见到呼延赞,其余时候贾赦皆是被牢牢看管。

    大帐外,三队兵士日夜不停的看守着他,贾赦也曾反抗过,凭着他的古怪气力,他差一点就闯出去了,然而呼延赞却是用素音儿这些大昭平民的性命来要挟他,贾赦无法只能束手就擒。

    而自从那日之后,呼延赞对他的看管就更加严密了。

    因着受到胁迫,贾赦并不敢轻举妄动,他与呼延赞的关系似乎也落入了谷底,不过贾赦知晓他的性命短时日内应是无虞,若是呼延赞想要杀他,怕是在发现他身份的那一日就动手了,呼延赞不杀他,那便是下定不了决心如何处置他!

    性命无虞,贾赦便想的更多了,想到那只被擒杀的鹰隼,贾赦心中多少有些无奈,也不知道顾卿玉他们没收到他的传信,会做出什么样的应对。

    还有司徒泠,怕是也得到消息了吧,他,应是恨他的吧,恨他的狠心决绝,恨他的不告而别!

    被关押起来的日子贾赦难得好好想了想他与司徒泠的关系。

    他与他除了小时候那个神秘的初遇,后来的相处一直都挺融洽的,贾赦一直都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兄弟之情,毕竟于他或是司徒泠,在那个皇宫中都是相互最为特殊的存在,司徒泠是他的“手足”,是他一抬头仰望就能看见的人,贾赦从未想过这种情感有朝一日会改变。

    所以那日他才会仓皇的逃了!

    只是现在想来,他那日听到司徒泠的话后,心中第一时刻迸现的竟不是什么厌恶的情感,而是隐隐约约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随后又微微带了一丝窃喜和苦涩,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这种情感贾赦说不清也道不明,但总归不是厌恶。

    他知晓他对司徒泠是不同的,少时他们在皇宫,七皇子没事便会来寻衅找他们麻烦,那时候为司徒泠出头的便是贾赦,初时贾赦可能还带了些目的,但后面却是真的真心实意为司徒泠考量,他们一起读书,一起赛马,一起布库,一起挨师傅的罚,一起偷偷捉弄七皇子和李舒……,不知不觉,他这十多年里都有了他!

    司徒泠是不同的,贾赦其实心中明了,所以才会在察觉自己心中的那点小窃喜后更加的彷徨,他没有忘却司徒泠的身份,一个皇子身份注定了他与他之间的隔阂,更何况,贾赦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他觉得司徒泠或许有一争那个位置的可能。

    这些年间太子的行事虽没有偏颇,但却是处处被昭文帝辖制,昭文帝为稳定朝中局势,又为了制衡太子势力,也算是煞费苦心,现在太子已经慢慢有了别的心思,如上辈子一样的事怕是迟早会发生,而司徒泠怕是也会受些波折,只是波折之后却是新的转机,上辈子昭文帝为了弥补对太子的亏欠,可是爱屋及乌做了好些弥补。

    贾赦想着想着,便将事情想的远了,只是不论他怎么想,他将来的日子里都有着司徒泠的存在,他这世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上辈子他最对不起的便是他的那几个儿女,与其让他们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罪,还不如希望他们能够投个好胎,许是能够碰到疼惜他们的父母。

    原本他这辈子准备孤独终老,也算是偿还上辈子的罪过,没想到却还是出现了司徒泠这个意外。

    不过如今设想这些似乎还有点过早,想到另外一个麻烦的人物,贾赦只感觉头皮一阵发紧。

    呼延赞每日都会来寻他,然而两人常常都是静默相对,贾赦心中有着对他的愧疚,然而两人的立场注定他们只能做敌对的一方,这片草原终究不是他的归属。

    傍晚时分,呼延赞又如往常一样来到贾赦的帐篷,贾赦背对着他静静地站立,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若是以往,呼延赞肯定会立马上前询问,然而此时呼延赞却停下来了脚步,两个人都是静静地沉默着,按理说,对于贾赦这种细作,呼延赞以往的处置方式一贯是狠辣的,他手底下的人也劝说他将贾赦杀了,但是呼延赞却是莫名动摇了!

    他的手上沾染了那么多的鲜血,呼延赞觉得自己的心应该是十分刚硬的,没想到遇到贾赦,他却难得有了迟疑。

    “说来,算上这次的救命之恩,你倒是无意间助了我两回了!”呼延赞轻笑一声,话语中微带嘲讽。

    贾赦静默,他转过身子,似乎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若不是你火烧了粮草,逼的那几个部落仓惶收兵,我倒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趁势端了他们的老巢,如今我的一切,倒是阴差阳错有几分你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