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任务来,林青莱总结了四个字——难兄难弟。
原来第十五生产队队长安排封兴修父子俩洗衣服。
第十五生产队为了在大队那边拿名次,去年弄了个烧砖窑。烧砖不仅费人,还费衣服。夏天,社员劳动布上满满都是酸汁,老远就能闻见,连狗都嫌弃;冬天,社员棉袄里裹着汗渍,人只要一动,臭味熏天,风都吹不走这折磨人的味道。
封兴修和封景铄未来几天的工作便是洗社员的衣服。
他们住在崖下一间小破屋里,破屋前面有条河,大概三米宽度。现在河已经结冰,厚厚的一层,非常结实,调皮的小孩手拉手从冰面上滑过,没有一点问题。队长让封兴修父子俩用河里的水洗衣服,在他眼里,牛棚的人嘛,就是当牲畜用的。
封兴修白胖的大手托着腮,在考虑对策,之前因为儿子被某些口号洗脑了,看不上这种行为,他还不敢这样光明正大偷懒,好在儿子雪山一日游后就成长了、懂事了。
他知道东北日用电器研究所研制出了洗衣机,不过还没有走入家庭,都是宾馆、洗衣店之类的地方在用。虽然队里给了不少肥皂,但是社员的衣服又臭又脏。封兴修感叹道:“要是有洗衣机就好了。”
林青莱回道:“手摇洗衣机行吗?”以目前的材料来看,最多能制作手摇洗衣机。当年她一个人住校时,为了方便,准确来说是因为懒,她鼓捣出了不少简易家电,除了洗衣机外,像是煮饭烧菜的小电器她都能制作出来。
封兴修瞪圆了眼睛,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能做出来。当下快速答道:“当然行啊。”管它手摇的还是脚蹬的,只要是洗衣机就好。
从昨晚上他就看明白了,这个家是林青莱做主,而且很明显,林青莱没有林三柱那样好忽悠。
他像一只大肥猫一样打了个哈欠,心道他儿子要是能和林青莱建立革命友谊就好了。
从早晨得知有个老乡,还是个厉害的老乡后,封景铄心里贼高兴,笑得牙不见眼。“莱莱,我还需要干啥?”他把兔子皮剥完后问。
林青莱被这声“莱莱”惊到了,按上辈子的年龄算,封景铄比她小不少,但她也没阻止封景铄这么叫,毕竟现在封景铄比她大。她转头朝封景铄喊道:“把水烧开。”
因为有林三柱固定工资做保证,林青莱不打算苦着自己,她打算去趟供销社。
崖前大队只有一个供销社,供应二十多个生产队,所以东西很全,吃的、穿的、喝的,用的……都有。封景铄倒想跟着林青莱一起去,但他身份特殊,不宜出现在公共场合。
林三柱下班后,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绕到纺织厂。他蹲在大门口,脚旁边是一个大麻袋,里面装着废旧的药剂品。
纺织厂统一蓝色工装,长辫子、短头发的女职工说说笑笑从厂房里出来,冯翠华是其中一个。
同行的一位女职工指着门口的人影对冯翠华说:“哎呦,翠华,你家男人来接你了!”
冯翠华长得不错,细长眉,小圆嘴,当年想和她建立革命友谊的人不少,但她看上了林大柱。要说林大柱有啥优点,大概只有一张脸能看,浓眉大眼,浑身透着一股正直劲。
冯翠华往门口仔细瞅了瞅,“不像,我家男人没这么……”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词来。
林三柱瞟见冯翠华后,立马站起来,咧嘴朝她喊去:“大嫂!我是三柱啊。”他这一吼,职工们纷纷向他看去。
冯翠华嘴角一抽,心道林三柱来这里干啥?不会是要抢东西吧。想到这里,她紧了紧包里的发卡。
这发卡是给林青茵买的。她闺女林青茵今年十七,跟她同事的一个儿子正谈着对象。因为老林家没分家,她拿的工资得上交,这买发卡的钱是她偷偷存下来。
林三柱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打量,他提起麻袋,长腿一迈,走到冯翠华跟前,坦坦荡荡说道:“大嫂,这天快暗了,我寻思着你怕黑,特意过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