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虚想,他如今真的成了一只雀儿,被对方用华贵笼子关了起来。
说秦无挟囚禁他也不对,对方谨记医修所言,怕他在屋里闷着从而心情郁结,近来便带着他四处散心。还特意拎上了白团儿,叫它一路干看着季青虚却摸不着,把白团儿气得在鸟笼里乱叫乱蹦。
二人一鸟相携,去了城郭,踏了荒野,去修真界瑰丽绚烂的天堑赏了风景,也到凡人界喧闹繁华的街井见了凡尘。
平心而论,秦无挟待他极好,明明年岁比他小,却总呈主动之姿护着他,事无巨细日夜亲手照顾,若是忽略了当下遭遇和背景,无论对修真界哪家仙子而言,他都当真是位体贴到极处的理想道侣了。
另外,秦无挟也进化到,哪怕季青虚再对他散发负面情绪,他也已学会通通自动忽略过,不再和他生气辩驳,只站那儿融融看着他笑。不过到了晚上,回客栈就将他压在身下,慌乱抓住他手,带着他去摸自己心口,连声低喃着:“师兄……师兄,我们一直这样,你一直这般陪着我,好不好?……”
季青虚浑身发着颤,听了这话,后背汗毛几乎都要竖起来。
不正常……他忽地觉得眼前这个人,和周围许多事情,都变得不正常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变了,从此一泻千里,朝着无可挽回的方向奔腾而去。
季青虚体内蛊毒终是清了,秦无挟一高兴,张罗着要在门派里办喜宴庆祝,季青虚极其反感这种人多的场合,但看着对方跪在庙寺参天灵树下认真祈福的样子,一时间,竟也不忍心打断他。
秦无挟中途眼睛瞧瞧睁开,瞧见季青虚干站旁边,便来拉他:“师兄可要一起?”
季青虚猝不及防被揽了过去,氛围肃穆他不敢喧哗,想了想,只好在垫上挪好跪姿,双手合十。保佑他赶紧顺利跑路吧。
见状,秦无挟眼眸更弯。他微微歪头,略微孩子气地冲身旁人笑:“我们如此,便是又拜了次天地呢。”
同床异梦,同位异愿,说的便是他们这种了。季青虚眼睛嗖地睁开,十分不自在地就撑着站起。
秦无挟静静看着他避如蛇蝎一般,眼睫缓缓合了下,似是没了一切情绪和反应。他转回头,抬眸看着头顶神明与信仰之源,也慢慢站起,然后,抬手劈断了这颗存活万千年的巨大神树。
震天轰鸣响起,周围所有人集体看向此处坍塌,都惊呆了,寂静过后,开始慌乱地喧闹了起来。季青虚直直愣在当地,满脸错愕与震惊。
他忽然感到阵阵胆怯。
疯子……这人,这人简直是个疯子……
直到秦无挟过来慢慢握住他手,季青虚抖擞了下,却终是不敢挣脱,而对方身后半眼未看,拉着他就转了身:“……走吧。”
祈福出了岔子,可当天晚宴还得照常。
魔修众人只见,他们少主携了少君缓缓入席,二人皆着盛装。修真界不缺好容貌,可他们从未见过如少君那般容貌昳丽者,对方仿佛是将极致的冷冽与极致的美艳结合在了一起,通身清冷,眉眼如霜,抬眸自带七分寒,举足便携满袖凉。
一袭白锻广袖长袍,玉冠高束,披落青丝上细碎跃着月光,通体白玉之身,如高山之巅徐徐绽放的冰莲,高寒难以亲近,却五官每划每撇都精致至极处,便总让人无法不贪恋其中花蕊,便是再难也甘愿为采撷之拼而赴死了。
落座后,便是秦无挟也看得欢喜,他紧握身侧人的手,广袖下十指密密交缠在一起,似有暗示的捏了捏,俯首凑近小声着:“师兄今日真好看……我心悦之。”
季青虚半垂着眼眸,另一手缓缓推开他,道:“你好好坐着。”
这么久了,他已经适应下面无数人时刻探来的视线,可他还是不习惯在这种情况下同对方如此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