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秦无挟哄到床上,季青虚也捏胳膊揉腿地去隔壁屋子准备休息了。此时已是深夜,他平躺在床上,阖眼听着夜里空旷深远的声音。温云这里条件比不得他首徒峰,床板略硬有些硌骨头,但终是敌不过白日疲惫,季青虚没翻几个身困意就上来了,正要浸入梦乡,这时,他忽地捕捉到窗户处的隐隐动静。
重新回到这个修真|世界,季青虚并不信任这里的治安。细小声音刚一入耳,他神经就绷起了,于是睁开眼,听着那边淅淅索索地响。
来贼了?温云这几处平房没个院子隔着,夜里有贼摸过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季青虚便坐起来,汲着鞋子去窗边查看。而在他刚坐起的时候,那声音便立刻消失了,走到跟前,发现窗户被扒开条极小的缝,而他探头到外面,却没发现任何人或者事物。
季青虚有些莫名。搜寻未果,他摸摸下巴,只好重新回去躺下。
而没过多久,窗边又是那种声音。其实动静并不大,若是当闹耗子了直接睡过去也并无不可,但季青虚直觉哪里不大对。他这次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一睁眼就倏地冲过去,可还是没看到是什么东西。只余旁边几颗老梨树伴随夜风而摇曳的枝干。
“……”季青虚只得再次回去。
但第三次他成功抓到了对方。这次他随便刷出个虚影,制造出回床的动静,于是再次等来那小心推窗的贼时,季青虚猛地一拉窗户,然后,就直直对上了秦无挟那张脸。
“……”
骤然惊慌的秦无挟拔腿又要跑。
“站住。”季青虚淡淡两字就让对方动不了。他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努力压着火气,“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我这儿做什么?”
闻言,秦无挟僵直地站在那儿,站在窗前几步远处的月光下,半晌,他才慢慢转过身,垂着脑袋结结巴巴地小声说道:“我,我怕,你,走了……”
这么大个人,却连看他一眼都不敢,如同一个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小孩子,周身极度地没有安全感。
“……”季青虚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他想,这人可真是知道怎样精准地往他软肋上打。
他仿佛回到多年前刚到这个世界时候的情形。他也依稀记起,那时的自己每次见到秦无挟,想的都是,这么乖这么听话的小孩儿,别人怎能如此一步步将他逼到黑化呢?于是,对方随便卖个惨,他就轻易败下阵来,一到这人这里,他就仿佛丢了自己所有的原则。
便是中间曲曲折折经历了那么多,直到多年后的今日,他亦是如此地……不长记性。
季青虚慢慢叹了口气,他站在窗的这边,冲他招手:“这么晚了,我能走去哪里。”
他这话说得柔和,如沁满了月光似的。秦无挟忍不住抬头看他,见那张笼着半边月色的面庞如玉温润,他如被蛊惑了般磨磨蹭蹭地挪过去,然后被季青虚一把捉住,按头勒令他回去睡觉。
这处几间平房大概是温云归置在城郊的房产,远离市井,偏远隐蔽,藏人正好。温云许是怕了,在秦无挟失踪那次的第二日他就卷包袱溜了。
而他们二人一鸟在此处借宿几日,便是平日里已是尽力低调行事,还是被周围住户发现了。
如今不能指望秦无挟做什么事情,季青虚遣他带着白鸟蹲门口晒太阳时,常常会受到周围村民的热情围观。
“这是哪家的小郎君?长得可真俊啊!何时搬来的?以往怎地从未见过……”
于是往往季青虚听见嘈声,拍着满袖子的谷子粉匆匆赶出去时,便瞧见可怜兮兮蹲坐地上的秦无挟,正被一群大娘大婶围了个密不透风。他浑身不知所措,还不敢乱动,而他头顶白团子见了人反倒很兴奋,啾啾地拍着翅膀往高处蹦着。
虽说这远城僻郊生活的大多为凡人,多半不会识得往日魔尊,但终归怕出什么岔子。见状季青虚忙上前拨开人群,将中间之人揽到身后,恭手解围:“是这样,在下表兄弟二人初到此地,租得温郎君居住,近日多有叨扰,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