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近日宠幸钟粹宫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玉常在一时水涨船高，见风使舵的内务府便把新采买的玩意儿都送进了钟粹宫里，没几日，原本肃静的寝殿摆得满满堂堂，林林总总放了一堆有用没用的物件。玉秦欢不喜奢华，见摆置了这么多东西让人全都放到库里，日后再来送就全推了。
早朝裴衍在钟粹宫用过早饭方走，玉秦欢夜里睡得少，早上送完人又回去睡了，过了半个时辰才起。
彼时她正懒在榻上逗弄橘猫，皇上重视先太后，凡是和先太后挂钩沾边的，不论是人是物都多了一分恩荣。
银铃新做了个小铃铛挂在橘猫脖颈，圆圆的团子显得更加憨态可掬。
“娘娘，皇上方才命人传话，说今夜还过来。”银铃见自家娘娘得宠，心里跟着高兴，好叫那些惯来瞧不上人的好好看看，让他们敢欺负娘娘。
玉秦欢拨弄着新送来的护甲，面上瞧不见有多愉悦，“别高兴得太早，我得宠还不是因这只小呆猫。”
“前儿橘子那事你当皇上什么都不清楚吗？皇上不计较许就是因为看准了我和良贵人不对付，而她也算中了这点，知皇上不会怪罪我，也不会怪罪她，才仗着胆子出此下策，倒是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了。”
“廖婉仪仗着父亲视尚书令，自己肚子里又揣了一个，在宫中作威作福，她父亲也凭借此野心愈甚。皇上正当壮年，又怎会容忍下面的人有如此居心。”
银铃听得心头一震，疑惑道：“可是娘娘，皇上若真是这样想，为何前些日子良贵人有孕时也会召她侍寝？”
玉秦欢垂着眸子，把橘猫抱到怀里撸着它的软毛，“这才是皇上高明之处。”
“雨露均沾，如何都挑不出错。宠爱女人又如何？后宫女人像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他是帝王，去哪个寝殿临幸哪个女人，谁不会与有荣焉，沾沾自喜呢？”
“而且……”她放低声，面色凉凉，“所谓恩宠，不过是别人刺向廖婉仪的刀。”
银铃吓了一跳，忙看向门外，好在钟粹宫偏僻清净，下人都在院里，这话应没人听见。她心里哀叹，在宫里怕没有哪位娘娘能比他们主子大胆了，也不忌讳，什么都敢说，每每弄得她心惊胆战。
“娘娘甚言。”银铃提醒。
玉秦欢挑眉，“做都做了，有什么说不得。”
“不过呀……”她顿住，浅笑了下，白皙的脸颊露出小小梨涡，没了老成反而显得稚气，“皇上最厌恶算计，苏氏这次可是犯了大忌。”
“娘娘，万一牵连到咱们怎么办？”银铃担心。
玉秦欢没她忧虑，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最坏能坏过从前吗？苏氏若能平安度过此劫就算有些本事，那这个盟友我玉秦欢交定了。”
闻言银铃哑了哑声，这话确实是娘娘能说得出口的。
她是最早调到钟粹宫的宫女，这些年也差不多明白了娘娘的身世。本是出身书香世家却因家道中落被迫入宫为奴为婢，后来得了先太后赏识才跟在身边伺候。听说宫宴一夜是皇上醉酒，幸了一女子，正是跟着先太后的玉常在，翌日皇上就封了位分，赐了宫殿。
宫里嫔妃唯有钟粹宫娘娘出身婢女，毓秀宫的殷贵妃出身虽低，却有皇上护着，又有贵妃位分少有人敢造次，倒是他们娘娘，这么久了还是个常在，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几回。
银铃唏嘘之时又忍不住叹气，娘娘在宫里为妃是受苦了。
……
玉秦欢说的道理苏慕容并非不明白，甚至裴衍若要责问她，她都想好了说辞，偏偏这么久，裴衍日日在乾坤宫就是不叫她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