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牟宁与阿然一同来赤荆峡谷为他收尸,李毓是震惊的,在他心中,牟宁是弑君叛国之人,不忠不义,他来赤荆峡谷这里,是为了看他笑话吧。而对于阿然,李毓既惊又喜,阿然能来,是否说明了,她并未受到伤害?
在他如孤魂一般附着在琴中时,他终于晓得了真相。因北狄大将宇文绝硕好色人尽皆知,在沐阳城时,便看上了阿然,为了麻痹敌方,让其相信他与北狄合作的决心,牟宁将计就计,将阿然送到了北狄大帐内。
其实,阿然的师兄沈祈早在暗中埋伏好了,阿然此去便是为了麻痹宇文绝硕,待其大意之时,沈祈将其一招毙命。
宇文绝硕死后,北狄军大乱,群龙无首。牟宁手下的士兵趁乱而上,杀了北狄一个措手不及,歼灭敌军三十万众。打破了,忘川南北对立的平衡。
牟宁驻守在沐阳城,将北狄拒在关外百里之外。然而,周朝早就分崩离析,各路诸侯各自为营,纷纷称王,开始了长达百年的战乱。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易子而食。沐阳城似乎成了这些战乱中的一处净土,这里的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军队守护。哪怕最终,牟宁他们也没能收复河山,但至少,他们的一生都致力于,让天下百姓吃饱饭。
李毓以一个孤魂的旁观者看完了所有一切,看到了牟宁亲自与士兵一起下地耕种,啃着最简单的馒头,他对待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都那般和善,说他杀了新帝,又怎么可能?
梦境到最后,阿然与牟宁站在沐阳城的城墙上,望着北方辽阔无边的疆土,两人久久的沉默。冰雪落满整座沐阳城,白雪皑皑,远处一片苍茫。
梦醒了,李毓已然泪流满面,久久无法平静。
梦里发生的那些,究竟是不是上辈子他死后发生的事呢?他无法确定,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那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李毓看着老道士,问道:“敢问道长,在下梦中之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老道士拈花微笑,“公子觉得是真的那便是真的,若觉得是假的,那也是假的。相由心生罢了。”说完便阖目,不再言语。
李毓晓得这是送客的意思。
他朝老道士行了一礼,退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李毓一直在想。
若梦是真的,那他就错了。可他重生以来,支持着他信念的便是,救阿然出火坑,娶她为妻。如今他与阿然感情渐入佳境,梦却告诉他,他上辈子以为的那些有可能是假的,不存在的。那人没有那么不堪,那人受人爱戴,是个英雄。那人没有将阿然当作□□一般,送到北狄大将的帐内,那人一生守护沐阳城,令坐下子民免受战火流离。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他错了,错的离谱。重生以来,在得知牟宁回来后,处处提防,甚至好几次在圣人面前否定他的决策。对了,还有上辈子牟宁归来,原本是想暗中查,六年前将军府幽河大败的真正原因,而上辈子他却未曾听说他替将军府翻案,此事不知怎么得被人隐了去,以牟大将军决策失误为最终的结词。
上辈子他并未注意到这些,如今看来,这些都是可疑的地方。直觉告诉他,六年前将军府幽河战败的幕后黑手,很有可能跟,令皇室同室操戈,最后不得以长孙继位,乃至杀死新帝的人是同一个。这辈子虽然与上辈子有所不同,事情发生的轨迹也不一样,但那人肯定是存在的,只是他藏得深,很难发现。
从道观回到牛家不久,御医就宣布林然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两人好好感谢了牛家夫妻一番。恰好王府的一座庄子缺一个管事,这些时日相处,牛家夫妇人品高洁,与人为善,林然便做主让牛家郎君去了。那汉子百般推脱,说:“怎好挟恩图报?”又说,“已拿了公子银钱,便恩义两讫,莫要放在心上。”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又岂是那一点点银钱便能了的。再说了,牛家可是救了他们夫妻两个,若非牛家郎君,以阿然的伤势,就算侥幸未遇到野兽,那血也得流干而死。恒王恨不得赐牛家万金,那点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农家百姓,那么多财帛怕惹来灾祸,是以阿然提议让牛郎君去庄子做一个王府管事,最好不过了。
恒王便道:“牛大哥莫要推拒,此事还得仰仗兄长,我那庄子历年来入不敷出,也不知怎么一回事,本来就想找个信重的人去那庄子探探底,看究竟是怎么一情况,兄长此去,是帮我的忙,还望牛大哥看在咱们这些时日的交情上,万万不要推脱了。”
汉子一听,以为小公子庄子上有人贪墨银钱,便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如此,小公子尽管放心,我定会帮你们查清的。”
恒王称谢,“如此就劳烦大哥了。”
汉子腼腆笑道:“自家兄弟,无须多礼。”
至于后来牛家郎君晓得,小公子乃当今圣人的亲侄子,大周的恒王时,大吃一惊,为他曾与大周的恒王称兄道弟,震惊不已,他的庄子,旁人又怎么敢贪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