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天便到了大雪时节,如今的天已经冷得厉害,一早飘起了三三两两的雪花。
这般寒风,往日早把村民吹回了家中猫冬,然而此时,人群却怪异地聚集成团,围得水泄不通,人声沸腾。
“每天晚上他都出来夜游,还说自己没意识,是在做梦,我瞧着他分明是被邪祟上了身,该找人来驱邪才对。”
“驱什么邪,驱走了那邪鬼不得换个人附身?直接把他和鬼一起烧死算啦!”
人群正中,一汉子跪在地上,浑身上下被指头粗的麻绳捆得动弹不得,神色恍惚,烦躁不安。
他身边跪着的年迈老母,正昂着头哀叫:“村长,保长,我儿绝不是鬼上身啊,求求们放了他吧——他是病了,是病了……找郎中来看看,吃些药就好了……”
村长和保长为难地站在一旁,村里老少爷们却在齐齐冷笑。
“说他病就是病了?一个月前,我和他吵架,他说早晚要晚上弄死我,大家可都听见了!结果现在,当真就时不时晚上到我家屋外行走!这样子的,让我怎么放心?”
“开始时候是三五日一次,现在越发越频,几乎隔夜一次,或着天天来!大晚上的,去别人家门口打转,说他是病?我瞧着分明就是中邪!”
老母跪在地上哀哀哭求:“大家伙给我家铁虎一次机会吧,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啊……他就是嘴上凶,心里胆小得很……哎,虎子,倒是说说,倒是解释解释啊……”
中年汉子被摇晃回神,看到老母为他向众人下跪,竟逼得掉了几滴泪下来,声嘶力竭:
“娘!娘,我真不知道!我没想做坏事,我更没中邪……我也不知道为晚上为什么出去走,我自己没有意识,我以为我在睡觉的……”
“哼,也不知道?可笑。”
人群中,忽然有人嗤了一声,几步踏上前来。
那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眉眼奸诈,他一身粗布衣服,但却奢侈得裹着厚厚的棉花,暖和得紧。
男人眯眼道:“我瞧着,孙铁虎这不像中邪,倒像是打算偷东西。他自己出门溜达,难道还会不知道?就是嘴上花花。要我说,就拿村规来,先打他一顿,他就老实了。”
孙铁虎睚呲欲裂:“夏伟!就是想占我家耕田,这时候在故意坑害我!我孙铁虎顶天立地,不屑去干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哪像,兄弟死了,只想着要夺他们孤儿寡母家的遗产!才是没良心的人!”
夏伟被他说破了心思,恼羞成怒:“这是脱不了罪,开始胡乱攀扯人了!村长,这孙铁虎不能留了,把他堵住嘴,送官去吧!”
“送官?”孙母眼前一黑,“不能送官啊,送了官,我儿不就被定罪了……他真的没先做坏事啊……”
孙铁虎也被吓得一哆嗦,咬牙切齿:“县令那狗官,会判什么案?若我去了,自然就是被杖刑!我受了伤,谁来照顾我母亲?村长,您知道的,我家就我和我娘了,我出了事,我娘可怎么办啊?”
说到最后,孙铁虎堂堂一个汉子,都已经百口莫辩,只能涨红脸,哭着哀求。
夏伟嘲笑:“是是病了,谁能证明?我看,就是在编理由——”
人群外,忽然一声清喝。
“我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