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余善果然亲自来拜会秦城和公孙策。
众人分坐,余善先道:“本王早闻大汉皇帝陛下遣使入闽,前些时日本王政事繁忙,未能与两位会见,多有怠慢之处还望见谅。今日得闲,本王即来拜会二使。”
余善神色自然,言语清晰,中气十足毫无窘色,更不像是不臣之臣,让人乍看之下还以为东越王真是个勤劳爱民的好臣子。
“政事繁忙?”东方朔嗤笑一声,问道:“不知东越王所忙为何政事?”
“些许边蛮小事,不足挂齿,不说也罢。”余善道。
“若是本使一定要问呢?”东方朔的眼神锐利了几分,显得咄咄逼人。
“既然侍郎一定要问,本王说说也未尝不可。”余善淡然道,像是很随意不介意,“本王承蒙大汉皇帝陛下册封为王,日夜感佩皇恩,无一日不在思量如何治理辖地,为陛下分忧。今有南越之地,为百越之一,其王残暴,政治不仁,下辖百姓苦不堪言。本王既为大汉皇帝陛下所封之王,怎可眼见陛下子民苦南越王日久而不得甘霖,陛下为谋匈奴政事正繁忙,为人臣者不能为君王分忧即是不忠,本王自认无才,但也不愿背负不忠之臣的骂名。遂于前些时日亲赴南越,与南越王商讨此事。”
“商讨?”东方朔冷声问道,“如何商讨?”
“坐而论道,起而推演,如是而已。”余善说道。
“那么请问东越王,南越之境八百里战火之事何解?番禹城下数万尸骨何解?可是推演的结果?”东方朔冷笑连连。
“此事说来惭愧,是本王的责任。”余善露出些许促狭之色,仿有愧意,东方朔以为他避无可避只能如实交代,岂不料余善转而脸不红心不跳道:“本王承大汉皇帝陛下封为王,掌管越地,奈何本王愚钝,想要将越地治理顺当确实力有不逮,加之近些年天灾连连,致使南越之地盗匪四起,为祸甚大。此番本王赴南越与南越王相会,不料匪盗下山为害,不满南越王之治,竟然公然攻城掠地,意图造反。本王虽不才,南越王虽残暴,但终究不忍陛下的南越之地落入贼人之手,于是合理拒贼。历时半月,方彻底平定匪乱。不过侍郎之言,八百里战火,数万尸骨,却是夸大其词了,也难怪,侍郎毕竟未曾亲临南越之地,对南越之事有所不解也是正常的。”
余善说完,深深看了的东方朔一眼。
东方朔啼笑皆非,简直快要被余善颠倒是非黑白的说辞给气乐了,随即厉声道:“东越王是认为我等不曾到过南越,便不知南越之事了么?以为我等不曾到过南越,南越之事便任由东越王巧言令色?”
余善呵呵一笑,对东方朔的怒气视若不见,淡淡道:“侍郎之言虽然过于绝对,但是却也大致不差。未曾亲眼相见,焉知其地之事?不过人云亦云耳。且王城多佞臣,怕是早已扰乱了侍郎的视听。若是侍郎曾今到得南越之地,便知本王之言非差。”
说完,余善气定神闲。
东方朔被气得不行,这简直近乎小儿耍无赖,但是当下局势却给了余善这么一个耍赖的机会。双方谈判便是如此,先闭着眼睛胡说一通,反正是只要对自己有利便行,大不了看对方态度再让步,不过那时,自己的让步也就意味着对方要拿让步来换,这无疑是余善希望看到的。
顿了会儿,东方朔忽然问道:“东越王就不想知道本使这几日在王城的所见所闻?”
“小人诽谤之言,不听也罢。”余善无所谓道。
“东越王还未听本使说出来,怎知是小人诽谤之言?”东方朔问道,“莫不是做贼心虚?”
“本王行的端,坐的正,何虚之有?”余善洒脱道,旋即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若是侍郎只听信某些佞臣小人的一面之词,本王也无话可说,不过那样的话,本王便是到了皇帝陛下面前,也会理论到底。”
东方朔听明白了余善这是在告诉自己,若是没有真凭实据,便是到了刘彻那儿自己也交不到差,他是打算耍赖到底了,这样即便刘彻如何,他余善不承认,无疑会减轻他的处罚。
“如此说来,东越王是拒不认账,要狡辩到底了?”东方朔阴森道,“便是东越王不承认,便认为我等没有证据了吗?到时候可容不得你不认,照样依法办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余善讽刺一笑,“本王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民!”
“你......”东方朔也知余善不会认账,却没想到余善竟然会如此诡辩,气得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