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婉儿老实道:“写不来诗词歌赋,学不会琴棋书画,能做个账本,打个算盘,也算有个傍身的本事吧?”

    李觅笑了,“姑娘倒是实在。”

    绿蔓提来茶壶,红萝打下书人家的男孩儿女孩儿都少于学这些,士农工商,说起算术就想到商贾人家,地位远不及四书五经。殊不知日后成家管事了,生意人的门道可有大用处,姑娘若能学个五六分,可少走许多糊涂路。”欣赏地看向符婉儿,“我看姑娘是有这个天分的。”

    符婉儿还是头一次得到“有天分”这种夸奖,想起她上辈子熬夜苦读写出来的文章诗词被人拿去当笑话传阅的过往,唏嘘不已,心中暗下决心,正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回她可得谨遵先贤教诲,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是吧。

    又听李觅悠悠道:“不过该学的还是得学着,不说样样精通,但好歹能拿得出手。就姑娘那字,需好好练练才是,改明找几幅字帖,教教姑娘怎么运笔。”

    符婉儿脸上的笑容缓缓僵住。

    绿蔓噗嗤笑出声,打趣道:“奴婢看姑娘的字挺好的,跟从前老爷屋里挂的那些名家书帖差不多,奴婢一个也不认识,颇有大家风范。”

    符婉儿瞪了绿蔓一眼,讨好地为李觅重新添上茶,尬笑两声:“怎么好叫姑姑如此劳累。”

    李觅不免好笑,转念一想,吹了吹茶叶,道:“姑娘不必忧心,我才学平庸,这些东西等姑娘日后去了京城,自有专门的先生教导。”

    绿蔓看向符婉儿。

    见她不语,李觅又道:“姑娘难道就不想见一见自己的外祖母吗?”

    符婉儿心中一痛,低垂的眼睫轻颤了颤。

    怎么会不想。

    她知道姜家来接她的船快到了,也知道那个严厉又慈祥的外祖母一直在等着她。

    她只是害怕,害怕自己逃不过宿命,害怕真到了那一刻,自己还是无能为力。她不愿再经历那样的绝望,所以本能地想要逃避。

    但她真的舍得吗?她问自己。那留下了太多遗憾的地方,她舍得吗?

    船只缓缓靠岸,水波在船底一圈一圈荡漾开来,船夫利索地抛下船锚,在岸边和船之间搭上一块木板,吆喝了一声,岸上立刻来了几个大汉,抬着五个黑木箱下了船。

    船夫捞起肩上泛黄的巾子擦了擦黝黑的脸,喊道:“各位爷,东西已经卸下了,符府离这儿还有半天脚程,用不用找几辆马车来?”

    船舱里走出一身形修长的男子,弱冠之年,容貌俊朗,脚蹬绣莽黑靴,身穿淡紫长袍,腰系玉带,头戴束发银冠,非富即贵的打扮。他扔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不必了,我们还得在此处歇两天脚休整休整,倒要劳烦大哥给我们找个干净舒适的客栈才是。”

    他语气随和亲切,一双大而狭长的凤目总是带着笑意,叫人不禁生出好感。船夫接了银子,又听了软乎话,没耍什么黑心眼子,爽快地给他指了几个就近的客栈。

    男子一边指挥奴仆将行礼搬去客栈,一边看向旁边趴在船舷上干呕的少年郎,鄙视道:“瞧你那怂样,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身子骨没那么硬,脾气倒是挺硬。不让你来,你给我偷偷跑上船,我可警告你,要是回去后累得我和予珹受罚,有你丫好看!”

    少年唇色惨白,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道:“你这破船不行。”

    姜衡气笑,指着他,对最后一个从船舱出来,同样是十二三岁少年模样的人说道:“好没良心的家伙,予珹你说,我是不是就该把这狗崽子扔河里喂鱼去。”

    梁琮拍了拍身上半新不旧的素色交领长袍,腰间垂挂的羊白色玉佩随之晃动,挺拔的身形如山间的青松,迎着晨曦朝露,稳稳地立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