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不在你,师兄。”薛紫衣语气稍轻,“你天生拥有三界内最强的附灵术,只需见人一眼,便能雕琢其皮肉,模拟其形貌能力。”

    她转而又道:“但完美复活的要求更为严苛,你描摹都元像其形,却无其神骨。”

    娄磬道:“我在师尊身边已有五十年。”所以他早已熟知都元的为人。

    当年偃师杀了力言尊者,让他脱离蒙稷的折磨。虽放他一命,却又因为自顾不暇,只得任其生死。

    弱小的娄磬在雪原上流浪,在被妖兽啃噬之时,是都元从天而降,救了他,又收他为徒。

    偃师给了他一闪而逝的暖光,而都元则教授他如何在黑夜中行走。

    “与相处时间无关。”薛紫衣冷道,“你雕不出他的风骨,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你眼中的‘恩人’。”

    “师尊救了我的命。”娄磬道。

    “命。”薛紫衣垂眸微笑,眼中流露出一丝嘲讽,“我曾卜算过师兄的命。师兄本该作为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凡人,一生锦衣玉食,顺遂无忧。”

    “而在你五岁时,你的命数被强行扭转。”她轻叹道,“凡人的命数何其脆弱,修士随便一个念头,便能生生斩断,再由修士续上新的命。登入仙途,亦或是……成为魔修手中的玩物。”

    娄磬头痛欲裂,眼中生出红血丝,忍不住双手按头。在薛紫衣话语的引导下,他模糊地想起了幼时命数扭转的那一瞬。

    芙蓉树下,随侍倒地昏睡,神秘俊美的魔修露出掌心的芙蓉花,诱他牵住他的手。

    芙蓉花的甜美如昙花一现,亦是噩梦的开端。

    “是力言尊者。”娄磬呆滞道,“他把我骗走,收作侍从。”

    “真的是他么?”薛紫衣冷淡道。

    娄磬还欲坚持,却突然发觉,都元的魂魄在颤抖。他们神魂相贴,彼此情绪相通,娄磬立刻意识到,那是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在怕什么?他在心虚些什么?

    “……师尊?”娄磬呆呆道。

    回忆愈发清晰,幼年的自己抬头看向魔修,望见他满头标志性的银发,以及血红的瞳。

    那是血统纯正的西北蛮族才拥有的体征,当年将他拐带的人,并非力言尊者,而是——

    “不是我!”都元失态地咆哮。残缺的识神让他难以控制情绪外泄,所思所想像孩子般透明。

    天雷炸响在不远处炸响,娄磬耳边嗡然,雪亮的雷电如利爪,撕裂他幽黑的瞳孔。

    一切都随之明了。

    “不是师尊。”娄磬却异常平静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