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注射过高肌酶?”段嘉开门见山的发问。
一听“高肌酶”三个字,鳄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没有正面回答:“我买的时候好像叫蛋白增肌酶。”
“那你现在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吗?”
“知道了,有什么问题吗?”鳄龟反问,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比赛前的药检我都过了,总不能注射一次这辈子都不让打拳了吧?”
“但你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违规的事了。”
段嘉看着他的眼睛,表情惋惜:“半年前的赏金赛,和鸵鸟的那一场,你在拳套里做了手脚。”
“不只和他,每一场都一样。”
鳄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扔在桌上,发出“当啷-”一声,是一块钢铁材质的钝角三棱柱,柱中焊进去了一块绸布,绸布一头打了个结。
根据这个构造,段嘉大概能猜出用法,但他很诧异鳄龟的坦率,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教练是故意躲出去的,李泰教练已经跟我们通过气了。”
鳄龟腾地站起身,毫无预兆的双膝跪在段嘉面前,用最强硬的态度说出了最怂的话:“求你了嘉哥,放我一条生路吧。”
“你这是干嘛啊……”这个谜之操作给段嘉整不会了,他一脸尴尬的看着身边的时蕴,躬下身去拉鳄龟,可鳄龟说什么也不肯站起来:“嘉哥,让我撑过省赛,哪怕这次市赛……求你了,不然我真的会死……”
段嘉默默看着鳄龟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样子,看着地上的三棱柱,回想起他从前赛场上的英姿勃发,又想起那场赏金赛时最后给鸵鸟的致命一击,那是下了死手的。
死到临头的鳄龟在求别人给他一条活路,可他不想想自己是否给过其他人机会。
段嘉问时蕴:“我该怎么办?”
时蕴没有回答,他还沉浸在鳄龟短短一个月里急速缩水的肌肉上,沉浸在躺在病床上连睁眼闭眼都没办法自己做决定的郭美余身上,开始考虑高肌酶究竟害了多少人,还会有多少人变成这样。
气氛很压抑,段嘉心里也不好受,他不明白自己一直坚定选择的道路为什么在其他人眼里难走又可笑。自己只是想维持比赛的公平,哪怕仅仅是自己能掌控的那一部分。
他站起身,兀自朝门口走去,临开门时转过身,面向跪在距离自己两米远的鳄龟说:“你的身体根本坚持不到省赛,到那时再退赛拳坛将爆出多年难遇的丑闻,现在退赛对所有人都好,你不过是少挣一次的钱而已。”
“我不想几周后看见你瘫痪在床,身边都是记者,质疑你、质疑俱乐部、质疑每一个凭自己本事赢得比赛的人的胜利。”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明天下午比赛前,你自己找合适的理由退赛;第二,我亲自去向组委会说明情况。”
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四周静谧得吓人,鳄龟放弃了挣扎,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地上三棱柱形的钢块,如同行尸走肉。
“走吧。”
段嘉打开门,让时蕴先离开,又轻轻关上了门,想给鳄龟留下思考的时间:“陪我到外面逛逛吧。”
两人回房间拿棉服,泰哥不在,或许是和鳄龟的教练谈正事去了吧,换好衣服下楼,直到出了楼门,一阵新鲜而冰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段嘉才感觉到了一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