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准合上电脑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创业初期,晚上这个点儿结束工作已经算早的了。他站起身,顺着大楼的玻璃窗向外看去。

    又是一个雨夜。昨天的天气预报不准,说今天是个大晴天来着。

    雨滴划过玻璃,形成线珠,下落过程中遇上挂在玻璃上的水珠,交融在一起,形成更大的液滴,滑下去,最终聚集在窗户檐。

    路上有点儿堵车,汽车开着前车灯,雨刷机械地移动,半天没有往前挪动半步,路过的行人行色匆匆地走过,车主愈发着急起来,鸣笛声越来越频繁。

    贺准身后传来鸡汤的味道,味道中带着热气。

    张洛打开饭盒,看见老板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妈给我送来的,她怕我饿着。”饭盒拧开,盒盖上布着水蒸气,鸡汤的香气更浓,张洛把头探着,对着饭盒口深呼一口气。胃立刻没有出息地有了反应,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办公室头顶的白炽灯的照耀下更清晰。张洛红着脸,对贺准半抱怨地说:“我妈这人也真是的,我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她送饭的。”

    “下雨天,来一趟也够麻烦的。”他继续咕囔着,从另一个袋子中掏出餐具。

    “老板,你吃不吃?”张洛憨厚地笑:“不是我吹,我妈的鸡汤煲得那是一绝。”

    贺准摇摇头,张洛幸福的负担他理解不了,多年来也习惯于非必要不和旁人一同进餐。

    办公室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小何从卫生间里出来,她今年大四,在这里实习,回宿舍的话和张洛同路,张洛有时候会顺她一道。

    “小何,待会儿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张哥。”小何抿嘴笑:“男朋友来接我了。”

    单身已久的张洛十分艳羡。

    贺准回到办公室,将披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拿起,穿上。检查一遍办公室的窗子,关上灯,又轻轻合上门。

    小何注意到他扶在门把手上的手腕,很漂亮,骨头突出,手腕轻轻翻过去,那里有一道细细的、深深的、红红的伤疤,不恐怖,但挺明显。袖子的长度有时候不足以遮住那道疤,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老板的这个印子,但只有小何大着胆子问了它的来处。

    贺准没有含糊其辞,没有故意掩饰,喝了一口茶,只是轻描淡写:“小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手腕上的伤疤,难免让人多想。小何好奇得厉害,但不敢再多问。老板这人性格还不错,但就是太冷了,异常冷淡,常年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众人对他工作以外的事情基本一无所知。

    偶尔在背后八卦,最多能肯定的是老板没有女朋友。

    张洛吸溜着热汤,镜片上全是雾气,看着傻里傻气,有点像漫画里戴着厚厚镜片的书呆子。贺准对他说:“走之前记得关灯。”

    “好嘞!老板再见。”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56楼,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有一个男人。刘艺洁站在门口,她在这栋写字楼工作,做文秘,长得有几分姿色,追求者甚多,她一向不喜欢单独跟陌生男子同乘一辆电梯,但此时的情况略有不同。电梯里的不是陌生人,而是这座写字楼的红人,是未婚女青年们间隐而不宣的红人。据说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已经博士毕业,在校时创业就已经拿到投资,在这个寸土寸金的CBD租了一层楼做办公室。不少人预言,他在三十岁之前将成为本市身价最高的新贵,四十岁之前将成为全国知名的钻石王老五。

    刘艺洁站在电梯口对着那张俊脸心神荡漾,贺准站在里面没有催促,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她没有犹豫直接抬起脚走进去,毕竟与男神如此近距离一对一接触的机会太少了。

    面前的镜子照着电梯的人,那镜面不平整,但丝毫没有影响贺准的英俊,刘艺洁紧紧捏着手中的手机,看着迅速下降的电梯数字,听着自己砰砰跳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