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暮色微微来,莫府灯火通明,只问府内哭泣声不断,也不知是子孙哭声,还是下人帮忙造势。

    有名望人家,人丁少的,总会让下人帮忙,免得别人耻笑,自古人就有攀比之心,古人更重名誉,又岂能不造势。有些贵族的眼中,只有穷鬼才说心最重要,有些银钱为何不让死去的人风光大葬!贤妃扶着莫离经往里走,被两侧守卫拦住,身旁的九皇子冷声道:“我母妃你也敢拦着,都滚下去。”

    话语未落,莫府的守卫早已被九皇子的护卫拿下,哪里容得他们放肆。贤妃叹息,她父亲在时非常避嫌,只有少数守卫护住护国公府邸的安全,现在怎会这么多,不怕国主猜疑吗?

    此时的护国公府已不是她入宫前的家了。那人参片已开始起了作用,莫离经闻见一阵馨香,人清醒起来只是腿脚酸软无比。他对莫老爷子没有多深的亲情,可回忆入心,直冲脑海,他就是活生生的莫老爷子的最疼爱的孙子,容不得他有半点反抗。

    再加上昨日见莫老爷子对他万般不舍,担忧他安危,便是半夜偶有清醒,都让人来告知他,这一切加在一起,有良知的人都会动容些许,况且此身乃莫离经,祖孙之情何能作假。

    他停住脚步,对妇人道:“多谢夫人,祖父忽而弃我而去,心中已无措,让夫人笑话了。”

    他原以为妇人会松开手,却是更加紧握住他,又问他要去何处。

    闻言,莫离经又是两行清泪默然而下,却不见泣声:“灵堂,我要送他老人家一程。”

    贤妃与九皇子走过去,无人敢拦着,莫少海也只能眼睁睁着看着莫离经迈进灵堂,灵堂很大,一排排都是二房三房的子女,除了几个眼熟之外,莫离经的记忆中,搜索不到其他人。

    他走到灵柩边上,莫老爷子安然躺着,莫离经摸着棺沿:“祖父,我来看你了。”

    他缓缓跪下,泣而不声,趴在了良久才道:“阿离不听你的话,来看你了,你起来训我可好……”

    他憋着气,一时之间悲痛极致,想着与他远方的家人,又想着昨日莫老爷子的场景,重合一起,他重重的喊了一声:“祖父!”

    “你起来啊。”莫离经尾音未落,人又晕死过去,满堂的人,只有贤妃将他扶着起来,他本来就身体虚弱,还未全然恢复,又从顾村来至京都,车途劳顿,嘴上不说,身心已是疲惫不堪。

    最悲不见哭声,大悲冲击之下,这一躺着,醒来时已是一日后,还身处在莫府,小七将一套白衣放床沿:“公子,那位夫人说,给你准备的。”

    他缓缓起身,思绪已稍转,能有在莫府来去自如的女子,除了他姑姑当今的贤妃无他人。

    贤妃敲门进来,一身素白,头上别着白色的簪花,温婉动人:“醒了,御医说虚不受补,便开了方子,喝下吧。”

    莫离经捧着药碗,道了句谢谢,一口将苦药饮下去,用力擦嘴角,摸了摸床上的白丧服,心中思绪万千,虽然悲痛却哭不出来。

    “姑姑知你悲痛,不过还是要保护身子。除了身体如你祖母外,这样貌也极为相似,父亲可和你说起过?”贤妃此刻想让他放松下来,当年她大哥去世,一下心中郁结便卧床多年不起。

    如今再经历自己的父亲,她何尝不痛,十来年深宫之内,她是那么想念家人,可现在见到的二哥三哥,已不是幼时的模样,看着莫离经那张脸,就如他大哥在眼前。

    莫少卿样貌最像莫老夫人,性子懒散温和。而莫老夫人一生极为强势,总觉得不比男子差,长大一些的贤妃便问自己的母亲大哥像谁。

    莫老夫人疼爱地看着她道:“你大哥模样像我,性子就和你外祖父一模一样,每次你不是说外祖父偏心疼他,便是这个原因。”

    莫离经知她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回道:“祖父不曾说过。”

    “父亲的确是这样的人,前些年他来宫中看我时,说已才思敏捷,日后必有作为,让姑姑不要拉拢你去初儿那里免得陛下猜疑,姑姑才多年不见你。我们莫家能得陛下信任,都是父亲的步步经营。”贤妃说起往事很是怀念,人也温暖起来。

    二人还尚未说尽心,九皇子进来:“母亲,舅舅他们说要与你商量做七与送葬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