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英,你的父亲不是他,你过来,来阿娘这里。”萧氏眉目之间分明是压抑的疯狂,她似乎在清醒与疯狂的边界游离。
裴舜英只觉得她这副样子实在可怕,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萧氏却不容她逃避,死死攥住裴舜英的手腕,笑着说:“舜英,到阿娘身边来,你是娘的女儿,阿娘一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阿娘一定让你,处处都胜过裴子衿,来,来阿娘身边。”
裴舜英眼中渐渐漫上恐惧,她本不该害怕的,这是她的阿娘,是世上最疼爱她的人。
可眼前这个神色疯狂的女人,哪里还有一点身为裴家主母的雍容风姿,手腕被攥得生疼,裴舜英拼命地挣脱了萧氏的桎梏,连连后退。
她握着自己发红的手腕,红着眼躲开萧氏的目光。
萧氏抓了个空,她收起了笑,茫然不解地看着裴舜英:“舜英,你躲什么?如今你不必做裴家的女儿了,你可以认回亲父,来,阿娘带你去寻他——”
“不!”裴舜英再也受不了了,她尖叫着挥开萧氏的手,“我是裴家的女儿,我不是你私通生下的野种!你滚开!我是裴家的女儿,我只做裴舜英!”
裴舜英无法想象,自己如果不是裴家的女儿会怎样,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这个身份,倘若失去了这个身份,她就失去了一切。
她不要再做回那个任人呼来喝去,身份低微的奴婢!
裴舜英仓皇四顾,目光落在了裴正身上,她跌跌撞撞地奔过去,抓住裴正的衣袖:“父亲,我是你的女儿,我是你的女儿对不对?”
她看向裴正的眼神,简直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一块救命的浮木。
裴正哑然,全然没料到这般局面,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住口!”萧氏疯魔一般冲上来,拉开裴舜英,“他不是你父亲,我不许你叫他父亲!”
裴舜英甩开她:“不,他就是我的父亲,我父亲是裴家家主,不是什么寒门出身的破落户!”
啪——
裴舜英捂着红肿的脸,咬牙不看萧氏。
“你说什么!”萧氏神情可怖,她一向疼爱裴舜英,连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更何况动手。“区区河东裴氏的家业,就叫你这么不舍?叫你愿意认贼作父?!”
“是!”裴舜英推开她,“谁想做无媒苟合的私生女!恐怕这世上只有你才会觉得这是种荣耀,你不觉得羞愧吗?!”
萧氏怔怔地站在原地,面上一片空白,十多年来,她从未因为自己少年时的□□后悔过,甚至丝毫不觉得羞耻。
裴正明知此事还要娶她,为的不过是萧家的权势,这些因果,合该他受,萧氏一点也不愧疚。
可是如今,她爱若珍宝的女儿,她和心爱之人生下的孩子,却说她的出身是一种耻辱,说她不想做无媒苟合的私生女。
似乎她当年的坚持,所谓的爱,都成了一场笑话。
“不!”萧氏抱住头,“我没错,我没错!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