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绡跪在地上,她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久到漫漫长夜转为青天白昼,龙渊殿里的哀乐终于停了下来。
她双手撑着地,脑中忽而想起云殊当时说的那句话:“戍边从军,杀敌卫国。”
她等着云殊回来娶自己,可是云殊死了,死在了大漠荒野,他的尸骨被埋在了风沙之中,永远不能重见天日。当年进宫时,齐王曾说有一日会告诉她云殊死去的真相,可是如今齐王也死了。林玉绡苦笑一声,抬起手捂住脸,终于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跪在林玉绡身后的婢女未料到她竟在这时哭了起来,只好随着她一起低声啜泣起来。
她哭得厉害,一旁的秦澜也是一夜未阖眼,双眉微皱,顿觉心烦意乱,索性站起身出了殿门。
哪想这一出门,却刚巧遇见了齐衍。齐衍昨夜率领群臣在殿外跪了一宿,今日晨时才回宫里重新梳洗一番,又马不停蹄地回了龙渊殿。
齐衍见到秦澜,明显神色一怔,却立马反应了过来,停住了匆忙脚步。
秦澜朝着他堪堪拱手,道:“殿下来了。”
齐衍面露苦笑,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过几日便是登基大典,有你忙的。”
秦澜道:“为殿下效劳,是臣之幸。”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齐衍看在眼里,心里却恨得牙痒,可如今他还不能和秦澜撕破脸,所以只能暂时与其假意交好。
“眼下倒是有一事,本宫想问问予之的意思。”予之是秦澜的字。
秦澜回道:“殿下请讲。”
“这林贵妃……你说该作何处置?”齐衍抬眼看着他,缓缓道。他面露难色,看上去似乎真是为难极了。
秦澜负手而立,看了眼殿内,对齐衍道:“殿下将为国主,对先主妻妾,若能待其善之,既能彰显殿下容人宽宥,又能拉拢人心,何乐而不为?”
齐衍听了他的话,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多亏你,否则……本宫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跨过这个槛了。”
秦澜知晓他与齐王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心中难免介怀,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恨人容易容人难,如今齐王已死,所有恩怨也该到此为止了。”
齐衍身子一僵,双拳紧握,面露凶色。当年齐王杀了父王母后,光是他的一条贱命怎么够呢?
秦澜看不见他的表情,说完这句话后,他便越过齐衍,离开了龙渊殿。登基大典在即,他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宫里的丧事和登基大典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到了第三日,林玉琅终于坐不住了,准备和林瓒一同进宫去看望林玉绡。
她向来喜爱颜色艳丽的衣裳,可如今正是国丧,因此便换了一身素雅的白裙,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清丽素淡了不少,可眉宇间的那股傲气,依然凌人。
马车不疾不徐地朝着王宫驶去,一路上林玉琅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林瓒知道她是担心林玉绡,于是劝道:“绡姐如今安全着呢,倒是你,这几日清瘦了不少,可别自己先倒下了。”
林玉琅身子歪了歪,看向林瓒,道:“我哪能不急呢?如今新王即位,你又不是不知道……”又不是不知道,新王的身份。
林瓒当然知道她话间的意思,齐衍的真实身份其实朝中大臣都知晓,只不过明面上装作不知罢了。毕竟当年齐王弑兄夺位,也不是什么光彩事,若是这事儿再传出去,对齐国没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