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值休沐,徐峤褪下官服,换上一袭白袍,领着两个小厮,一大早便往倚香楼的方向走去。他如今在大理寺任职,按理说不该总是出入这些风月场所,只是听说那倚香楼来了个出尘绝美的花魁,今日便是那花魁挂牌之日,他应了好友之邀,便跟着也去凑凑热闹。

    刚走到离倚香楼不远之处,徐峤便见那满是鲜花装饰的大门处里里外外站满了人,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少爷,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被老爷知道了……”旁边一个小厮苦着一张脸,劝道。他也想一睹花魁的芳容,只是若是被老爷知道了,届时受皮肉之苦的还是自己。

    徐峤轻哼一声,他生了张比女人还要精致几分的脸,皮肤光滑白皙,一双略微上挑的凤眼清亮有神,微粉的双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竟是让周围的人频频侧目,恍惚了心神。这样的容貌,比起倚香楼的花魁也不枉多让了吧?只是他身姿挺拔高大,胸前亦是一马平川,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男子。

    “不回去,我倒要看看,这花魁到底有多好看。”那浑厚坚硬的嗓音一出现,众人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声音……与脸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其实徐峤厌极了众人那略带探究的眼神,他打小便生得这番模样,幼时常常被别人认成小姑娘,幸好长大之后,除了这张脸,其他该有的男性特征都十分显著,这才略微纾解了些。只是若有人当面说他长得比女子还要好看,徐峤定然会在心里狠狠记下一笔。

    这花魁倒是排场极大,徐峤粗略扫了几眼,便见到了几个熟人。礼部尚书、左将军、崇远侯家的二公子,还有些面熟却叫不上名字的同僚。这些人在朝堂上个个道貌岸然,美色当前,倒是显出了原形。他看了看四周,直到被倚香楼的姑娘半推半就拉了进去,还是没见着该来赴约的友人。

    “公子,是奴家不够好吗?您为何总是瞧着别的姑娘?”一个身材火辣的姑娘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徐峤低下头看着这姑娘脸上浓艳的妆容,下意识地伸出手将自己的胳膊拯救出来,然后朝着后面两个正在憋笑的小厮使了使眼色。一个小厮立马从袖中掏出一袋银子,递给徐峤。

    徐峤一根食指勾过钱袋上的带子,在这姑娘面前晃了晃胀鼓鼓的钱袋,道:“一间雅间,别让人进来。”

    姑娘瞧着这银子,心里头掂量了一下轻重,立马笑盈盈地接过钱袋,点头哈腰:“公子随奴家来。”说完便牵起徐峤衣袖的一角,拉着他往楼上走去。

    这倚香楼离脂粉味混杂,徐峤下意识地就想捂住鼻子,可瞧着周围的人皆是放纵肆意,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显得有些没见识,因此皱了皱好看的眉,任由着这姑娘拉着自己。

    进了雅间,空气总算清新了不少,屋子里熏着淡淡的薄荷香,陈设雅致,前方一扇珠帘将之与外面隔绝开。徐峤抬起手撩起珠帘,往下方望去,便见一个圆形的舞台,底下是乌泱泱的人,从他的视线看去,每个人的脸都栩栩如生。果真是极佳的观赏处,这钱倒是花的值。

    他朝着姑娘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

    这姑娘原本见他生得好看,出手也极为阔绰,便想留下来捞些油水,哪想却碰上了个不通情理的,便只能干巴巴地笑了笑,朝着徐峤福了福身子,声音娇媚:“公子若是有何吩咐,只管叫奴家便好。”说完,便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这刘公子怎么还没来?”小厮瞅了瞅下方,问道。

    徐峤轻哼一声,转身坐在软席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道:“怕是又被嫂夫人困在家里了吧。”刘元有贼心却没贼胆,只怕是被嫂夫人发现了,如今困在家里出不来了。所以说,成亲有什么好的?成了亲,想出来听个小曲儿都难。

    就在这时,门却被人一下子推开了。徐峤还以为是哪个人走错了房间,正欲让小厮上前将人赶出去,哪想偏头一瞧,却见一个身穿浅红色绣金桃花裙的姑娘站在门外,一双桃花眼弯弯,正看着自己。只可惜她脸上戴着面纱,再也瞧不见其他无关,只是从那双露出的眼睛,也能看出了是个美人。

    徐峤下意识地开口:“不是说了别让人进来吗?”这倚香楼的姑娘收了钱却不做事,居然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哪想这姑娘却好似未听到他的话,径自走了进来,旁边的两个小厮一时呆住了,竟毫无动作。

    徐峤眼睁睁瞧着这姑娘走到自己跟前,然后轻轻拂起裙摆,款款坐在了对面。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三尺宽的矮桌,杯中的茶水微微泛起水纹,整个房间安静得不像话。

    徐峤一双凤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总觉得她与这倚香楼的其他姑娘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虽然身上的衣裳艳丽不已,但是气质却出挑得截然不同,身上的脂粉味也是并不熏人,反而温和绵长。

    重点是,他莫名觉得这女子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