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江南陈学的体系,在后世看来是颇为矛盾,因为一方面,江南陈学确实是构建在当初陈止建立的陈学的基础上的,很多要点,甚至能在科举陈学中找到迹象。
但真正诡异的地方在于,这江南陈学和北方陈学比起来,明明是一样的句子,却可以有截然不同的解释,而且往往与原意天差地别。
最惊人的是,甚至还有那语句的解释,本身就是用来反驳那句话的,后人观之,亦不免叹为观止。
不过,综其所述,也并非是毫无根源的,仔细追究起来,其实能看得出来,那些解释的语句,更多的还是处于江左士族的名家之口,只是通过张冠李戴,包装了一层陈学的皮,用意宣扬罢了。
这样的做法,其实也是一种无奈,盖因随着陈止越发强势,那科举的根基慢慢打下来,既得利益阶层出现并壮大,这天下间的规矩慢慢就有了变化,想要推行学问,单纯靠着反驳陈止的学说,已经是站不住脚了,而且也毫无意义。
但江南士族又自诩为正朔,不愿意在这方面被比下去,这才慢慢发展出了这种畸形的陈学。
相比之下,那剩下的三大陈学,却要老实的多了。
其中有一家算是最为特殊,乃是脱胎自佛门,算是佛门的求生之举。
这里面的原因,其实院子大典的《佛论》一卷。
陈氏的一卷佛论,论述佛家历史,条例分明的将佛门的诸多主张都给罗列出来,更要命的是,在这卷诞生的时候,其实这中土的佛经翻译,还在进行之中,很多内容并没有流传过来。
所以那时候,因为这卷书,虽然佛门也有了裂痕,可到底还靠着几位高僧的威望,勉强镇压得住,便能捏合在一起。
只是事情发展到后来,随着众人对那佛经流传之地越发了解,翻译的佛经越来越多,这内里的诧异就越发明显起来。
不仅是舶来的佛经有着诧异,就连这中土人对佛经的理解,都逐步出现了偏差,各有所重,几宗逐步显现就是最直接的后果。
这样的结果,直接促成了佛门势力在南方的衰落倒不是信佛的人少了,而是可以信的佛门多了,以至于分化了政治力量,不仅无法拧成一股,甚至彼此之间还相互排斥。
而算是致命一击的,正是陈止《佛论》一卷中所写的诸多细节、历史,一点一点都被证实,最终无形之中,居然让陈止这个佛门大敌、割据一方的枭雄,得到了对佛经、佛门的解释权来,以至于很多寻常的士人,乃至江南名士,在得到一篇佛经的时候,第一件事不是去请教大师咨询,而是要先翻开陈止的基本佛评,一一对照,最后才能确定其中价值。
这种解释权的易主,可以说是非常要命的,让佛门丧失了很大一部分影响力,而更大的影响,却还是随后的一些事,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那佛门最后为了能够传承下去,不得不将那陈氏之学的语句拿过来装点门面,发展到了后期,更是每每陈学有什么新的研究出现,他们佛门便第一时间将之借鉴过去,用以翻译佛经之言,可谓精巧。
而除了这特殊的一家之外,那余下的两支陈学,在此时都比较普通,乃是在民间流传,其中在北地流传的一支,主要是面部在冀州、兖州、徐州、青州、司州之地的。
因为这些地方没有官府组织起来的大规模科举,也不具备实际运用的机会,于是就变成了纯粹的学问研究,并且慢慢朝着河洛聚集,论影响力并不大,之所以会被后世总结出来,与其他几支并列,却是因为这一支传承,在后世这一派系有着巨大的影响。
同样的还有那关中和蜀地的一支。
这两支很多时候,甚至被归为一家,但比起北地散支,这关中、蜀地因为相对闭塞,受到外界的影响较少,其实更为低调,是到了横渠、三苏的时代,才逐步崛起起来。
此乃后话,就此终结。
却说几年时间,几大陈学慢慢充盈各地,逐步发展壮大,各自引领了道德文章,那北地的纷争也见见有了分明。
在承景四年,也就是建嘉七年,公元三二零年,石勒身死,石虎入邺城,尽屠石勒子嗣,自立大赵天王,然后颁布了一套新的律令,要求领地内的汉人,尽数要剃发易服,否则便要抓捕起来,便是世家子弟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