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浅浅咬着手指头,弱弱地看着我,“现在它到咱们手里了。”
是的,当年那条信息,从深渊之门中打捞上来的探测器数据库中记载的信息,它的原件现在就在我们手里,跨越了数万年的历史轮回,从旧帝国来到新帝国,开启并终结了一段疯狂的历史之后,它来到了我们手上。
“……封锁所有网络,关闭绿星所处空间,所有曾在绿星数据库开启后直接接触过这颗星球的舰队,立即降落在绿星表面,禁止与外界联系。”
珊多拉几乎没有迟疑,一连串命令就直接下达了下去,然后我才找到插嘴的机会:“那什么,这真的行?深渊,藏身在一条短信里面,然后跳出来污染现实世界什么的……”
“它们不就这么干过么?”珊多拉看了我一眼,“它们曾经顺着帝国的精神网络污染了整个国度,精神网络可以容纳它们,为什么一句话里面就不能?深渊在很多时候可以隐匿于无形,它既然能污染现实世界中的一切,那么现实世界中存在的任何东西,不管有形还是无形,甚至只是一句话,一个概念,一个广为人知的词汇,都可以作为深渊的载体,而且浅浅说的对,这条信息还是来自深渊最底层的,或许它真的能瞒过一切探测手段。”
这次连我都跟着紧张起来,浅浅啊浅浅,伱可真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家伙,这丫头那神奇的头脑跳跃能力还真是开启了一个了不得的恐怖故事。现在我唯一感到庆幸的就是,由于有浅浅的提醒,我们将这个诡异而让人发毛的可性能扼杀在了摇篮中:即便那条信息中真的隐藏了深渊,它也没机会离开绿星了,科学家从数据库中读取到的任何东西都被暂时隔离着,根据一条两年前通过的法令,发现旧日遗迹后。在获得珊多拉或者我的首肯之前,从旧帝国提取的任何东西都不会被贸然上传到新帝国数据库中,这在一开始是为了防止新旧帝国各种设备的操作协议发生冲突(也就是传说中的驱动程序恶性bug),而现在,这个谨慎的措施可能扼杀了一个潜在的危险。
绿星对外的通讯全部中断,珊多拉仅仅利用自己特殊的精神频段对外发布了一条安全度可靠的公告:勘察现场发生紧急情况,影子城临时戒严,在获得帝国元首的亲自授权之前。戒严状态不解除,也不允许任何人主动联系绿星。完成这项公告之后珊多拉才有功夫转向塔维尔:“那条信息在哪?”
“就储存在数据库里面,”塔维尔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说出了自己推想的最糟糕的情况,“假如主母的猜测正确,那么对它进行的任何读取、复制、传送操作都可能已经扩散了污染。不过目前这个可能存在的污染都被限制在内网中,我们在操作旧帝国遗产的时候是将自己置于隔离环境下的。”
好吧,这个关键时刻她总算没加上“理论上是这样”。
“很好,完美执行了法令,”珊多拉看了我一眼,“通过阿俊的精神频道,将那条信息传过来。”说完这句话,珊多拉对我眨眨眼:“阿俊,用伱暂时当个过滤网。没问题吧?”
我想了想,明白对方在指自己这虚空生物的身份,深渊是无法感染虚空生物的,恰恰相反,它们直接和虚空生物接触的唯一结果就是被逆向分解掉,毕竟深渊是虚空的次级产物,通过我的精神连接来读取那些信息的话,不管里面有什么东西,都肯定被净化掉了。
信息很快被传了过来。只是一句非常简单的短语。短语由几个破碎的词汇拼接起来,因为当年旧帝国的科学家们接收到的就是一段断断续续的信息。它们发现这段信息只是在将一句话不断重播,于是把几个词汇摘出来排列组合之后就形成了这份短信原件,它是这样的——
有人吗?赶快回话,发完这条我就下了!
这就是那条信息的全部内容,它是一段很长的话,但只是这几个字在不断循环重复。
当然对短信内容我们不与商榷,可能不管深渊里面还是深渊外面,守望型发信员都是苦逼的。
“原本它用了无法被直接识别的编码方式,可能连源语言也和已知的任何语言都不一样,”塔维尔解释道,“但这段信息自身隐藏着一个隐性的密码本,就隐藏在信息的每个字符之间能量峰值里,通过这个密码本,可以讲信息本身翻译成任何语言,这是相当高明的智慧,说明信息的发件人并不知道它的收件人使用什么语言,但它已经总结出了一套可以让任何智慧生物都总结出规律的字典。经过翻译之后,这条信息的内容是寻求回应。”
“旧帝国那些科学家肯定也翻译出来了,所以他们决定回复深渊底层的呼叫,”我看了珊多拉一眼,“太冒险了。”
珊多拉的笑容有些勉强:“如果不是已经发生了一次,而且还有浅浅提醒,谁会想到这种危险呢?”
这条信息,以及所有与这条信息的传播产生过关联的数据库和记录设备都被标注出来,甚至那些参与读取数据库的科学家们也主动把自己隔离到了公共网络外面,所有这些“疑似感染者”在十几分钟后被紧急集中到了地幔上层的一个金属空腔里,这个空腔中安装的原本是绿星地表生态系统的能量炉,但绿星地表生态早就不知在哪个世界被摧毁了:对逃亡旅途中不断闯过的一个个险恶宇宙而言,只要绿星护盾有一次闪烁,整个生态圈就将灰飞烟灭,而这个老古董的拼凑星舰本来就用了一套蹩脚的护盾装置。所以这套能量炉在一万多年前就彻底停止了运转,现在里面的能量炉被空间转移扔到了地表,留下的地方容纳着科学家和设备。
我们也赶到了现场,这里的空间很大,是一个近似正六边形的合金空间,地面中央有一个直径近百米的圆形凹陷,凹陷区中是仍然闪烁着微光的能量接口和固定栓遗骸,这是拆走能量炉之后留下的东西。一大批设备堆放在凹陷区旁边。几十名希灵技师正在忙碌着分析哲学设备,塔维尔正在旁边亲自检查一台大型数据终端。
上述所有这些,都被一层幽能屏障隔离开来。
塔维尔的本体也参与了对数据库的开启工作,因此她也被隔离了。
“没有发现感染迹象,所有的数据都是干净的,”塔维尔隔着幽能屏障对我们汇报,“但完全不能排除这其中隐藏着帝国科技无法识别的新类型深渊,主母的逻辑很正确。旧帝国的x计划失控就是在这条信息被打捞上来之后才发生,很可能深渊在以我们未曾认识过的方式污染现实世界,理论上是这样。”
“其实我觉得这事儿可能性始终不高。伱看,x计划失控的每一个环节听上去不都很合逻辑么?因为发现了深渊底层有重要秘密,所以加快各种工程进度,因为之前的所有项目都顺风顺水。所以科学家们有些盲目乐观,因为这是个能完全了解自身死敌的机会,所以每个人都牟足了劲——这中间的逻辑没一点问题,即便没有深渊参与,好像也是唯一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