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走到阳台边,毫不害怕的翻身坐到边沿上,一勺一勺的挖着冠球状圆杯形冰淇淋,这是草莓味的,在很多水果方面,他所知的两边世界有很相近的物种,都有。
“开始问吧,一个问题接一个,慢慢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回答过一部分,我今年十四,现在是这家学校的助教,还有一个身份,是某个以守护合众地区稳定为责任的隐秘组织成员,因为保密条例,我不能向你透露这个组织的任何信息,只能说我和调查官或者国际刑警这些人都不太一样,你可以理解为,我甚至于不在乎合众联盟是什么样的,然后剩下的,我是什么人,如果芽衣你愿意的话,其实就算你不愿意,我们以后也还会有很多认识彼此的时间,你可以慢慢了解我的一切,那么下一个问题。”
芽衣努力回忆刚才助教说的一番话,重点是某个组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比联盟还要高级?
“我会被抓起来吗?”她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母亲想让她摆脱过去的生活,做为普通的少女重新开始人生,可是芽衣依然怀念过去的等离子团生活,恐惧新生活,担心自己做不好,担心自己暴露身份,给自己,也为其他人带来麻烦。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哪怕你见不到我,我也会默默在你的附近守护着你。”黑发年轻人扭头,直视着她,平静说着比情话还要大胆的承诺,郑重道“我会保护好你的,我保证,因为我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的可爱少女,就算和我的任务无关,如果看到你有危险,只要有可能,我也愿意顺手帮你一把。”
“你、你在胡说什么!”芽衣这时候早就扭过了头,还有点婴儿肥的白皙瓜子脸涨得通红,觉得耳根和脸颊都火热烧起来,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忍不住慌乱,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才是正确的。
梧桐看她模样,也不再捉弄她,突然笑出声,笑声低沉,并不像以前那么嘶哑漏风,长时间有意识的维持练习下来,他已经能“修复”声音的部分特质,使它听起来像是渡过了变声期的正常青年低沉嗓音。
芽衣听到对面笑声,转过头,又看到他略显调侃意味的笑容,顿时意识到可能被捉弄了,顿时又恼羞起来,瞪他一眼,道“请不要这样捉弄我好吗!”
“我是认真的。”梧桐收敛笑意,继续道“我不会欺骗你,所以对你说实话,那就是我的任务性质,使我有保护你的义务,只要我还在你的身边,就永远不用担心君莎或者国际警察会把你逮捕,同时我也不认为你有犯过任何罪行,你有伤害过任何精灵,或者其他人类吗?”
芽衣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摇摇头,眼睛有点湿,有点想哭,只是心里无法遏制涌出一股感动,对方认真的眼神注视和语气,让她这时候心防渐溃。
自从二年前等离子团的阴谋败露,在社会民众间的名声就坏透了,很多等离子团的成员会被合众各地人民自发举报和排斥,那种不被社会大众认同的感觉,使得包括她在内的不少等离子团成员,都感觉到了压抑,有不少人也是从那以后,才开始反思他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而现在,有一个人,他对她说,他觉得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这种认同,对于这两年随母亲不断在各地城市转移,遇到各种被排斥事情的芽衣,是一种足够让她觉得感动的珍贵。
“那就对了,可如果按这个标准,我其实是坏人。”
黑发年轻人接下来自嘲一笑,低下头,有些黯淡的神色和语气,轻声道“我在关都地区那边的常磐市的孤儿院长大,直到十一岁之前,我一直想成为一名训练家大师,并且每天努力去图书馆学习,可惜没有父母的我,只有一只独角虫作为我的同伴,直到某一天……”
他开始贩卖自己的故事,宛如第三者在幕后操纵着,让另一个少年梧桐在这时候更多的主导表面意识流露。
很多故事,都始于少年少女的一次青春相遇。
当梧桐压制了自己成熟到冷酷无情的那一面,那个因为出身和烧伤过的脸而自卑,又因为如今成熟而自豪的复杂少年梧桐,在此时身边一位漂亮的少女坐着时,他无法控制自己向她流露倾吐过去的痛苦记忆,希望通过分享得到理解和同情,减轻了哪怕复仇成功,也无法被磨灭的那份蚀骨铭心的痛苦。
独角虫的死亡,是永远埋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痛苦之刺,对他如今的人格塑造有着无法言喻的重量和影响。
“……那是我十岁的秋天,常磐森林很多精灵为了过冬,开始了更努力的捕猎,想要增加过冬的食物,那时候,独角虫所在的族群林子,被一支砍伐树木的建筑施工队伍给破坏了,他们用一群和比比鸟来狩猎那片林子的虫精灵们,因为它们会阻止施工,那个时候,我用了攒了好久的所有零钱,向那支施工的一位大叔求情,让他放过了其中一只快要被他的比比鸟吃掉的独角虫,于是我就这样拥有了第一个精灵伙伴……”
这一次,少年梧桐讲的,是真实的故事,而不是那个掉进剧毒桶里变异的故事,并且那个故事是刺的。
“……似乎明白是我帮助了它,独角虫自那以后和我很亲近,我买不起精灵球,那时候已经没钱了,不过我们睡觉也都在一起,然后那几个月里,我在图书馆里经常专门找独角虫和它的进化形态,还有虫属性相关的书看,我当时满心想着要尽所有努力好好培育它,让它进化成大针蜂,它是我的第一只精灵,我要带着它去登上石英高原,要和它在石英大会上大放光芒,和其它在旅行路上会结识的精灵伙伴们一起努力,我当时甚至幻想过,也许还有可能在名人堂上留下我们的手印,直到不足两个月,同年的秋末……”
这个时候,芽衣能清晰感受到,身边黑发年轻助教的声音,渐渐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