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一晕,皇帝怎么说也要亲自过来看看的。小太监掀开门帘,皇帝一进屋,只见惠妃守在床边,庄妃正在外间对着太医仔细了解太后的病症,淑妃守在炉子边亲自煎药……像是摩西分海一样,皇帝所过之处闪出一条道来,让他顺利地到了太后床前。
惠妃眼神闪动。皇帝和太后的感情一向不太亲近,可太后病成这样,皇帝再怎么说也是亲儿子吧?眼见庄妃进来,在皇帝没注意之前她就开口问道,“姐姐,御医如何说?”
“御医说太后娘娘是心事过重引发的肝气旺盛。”庄妃脸上带着三分愁容回道。
“怎么会这样呢?妾等上次过来请安时太后还笑呵呵的……”惠妃一脸焦急。这是说不知道这段时间谁把太后气着了。
很好,这眼药上得,皇帝瞬间就有些生气:这段时间谁来拿不省心的事情烦扰太后了不成?可如今太后病倒了,倒不好问具体原因的,还是等一阵子再说吧。
这一等就等了小半个月,进了八月,太后的病才算完全好了,宫中内外开始忙起了中秋宫宴。
到了古代云苓才发现,这里的中秋节可是仅次于春节的大节日,进了八月,长春宫的小厨房就偶有月饼送过来:要根据贵人的口味不断调整,争取中秋呈上的月饼能得赏嘛。云苓现在在庄妃面前得宠,小厨房送月饼的时候当然不会忘了她这份。
虽然在后世五仁已经被开除了月饼籍,但把小厨房送来的月饼挨个尝了一遍后,云苓还是觉得五仁月饼最好吃。核桃仁、瓜子仁、花生、芝麻仁和杏仁做主料,加入白糖调味,包出来的月饼形状如同小鼓,边角分明,吃起来香甜可口,和后世那些甜得腻死人的五仁月饼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等真到了中秋,月饼反而是次要的了。八月十五中秋节,又叫仲秋节,是古老的“祭月节”。节庆原本来自对月神的祭祀,但随着时代的发展,经过唐、宋,这天已经逐渐变成庆祝阖家团圆的日子。
当然月神还是要祭的,所以中秋这天宫里要开宫宴。
按照民间规矩,如果有在这几天回娘家的女儿,中秋节这天是一定要回夫家,在夫家过节的——毕竟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了,阖家团圆的日子怎么能在娘家过呢?
但谁让公主们的爹是本朝皇帝呢?皇帝说要和儿女一起团圆,开宫宴,驸马们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乖乖地把公主们从夫家送回娘家啊!
当然公主和皇子也不是没有区别,公主只带着驸马,皇子则是带着皇子妃、侧妃和孩子。皇子、公主们都是带着皇子妃、驸马先给母妃请安,然后一起去前面参加宫宴。托这次中秋节的福,云苓见到了头铁的三公主驸马。桃花眼,好像天生就上扬的唇角。平心而论,相貌不错,要不也不能让皇帝把女儿嫁给他。
不过想到这人娶了公主还光明正大纳妾的行径,云苓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声呸。果然渣男这个东西是不分相貌好坏的……
说是晚宴,实则低位的嫔妃们下午就陆陆续续地到了。虽然宫里除了太后没有比她地位更高的女人了,但庄妃还是不能去得太晚的。紫竹和姜嬷嬷要贴身伺候庄妃,长春宫里只剩下云苓、张锦茹和白沙、红叶、绿云。庄妃临走时还道,“中秋佳节,你们也不必拘束了,前面不用你们当差,我刚才叫厨房加了两个菜,你们好生玩吧。”
有了这话,几人简直是奉旨放肆了,红叶当即命厨房送酒来,宫里黄酒的度数都低,能喝的宫女太监可以一人喝好几壶。红叶要的一坛酒分摊开也就是一人半壶的量,所以庄妃也不驳回,只是临走时轻声笑道,“可别都喝醉了,我这长春宫还要留一个主事的呢。”
众人自然点头称是。前面开了宫宴,御膳房忙的要死,长春宫小厨房上菜倒是快,一会儿菜就备齐了,可是定开席地点的时候犯了难:白沙和紫竹是一个屋的,现在紫竹不在,几人就不好去那屋里开席;绿云和红叶倒是都在,可是她们“宿舍”比云苓这边远,最后酒席还是定在了云苓屋里。
节日的菜单也就那样,螃蟹这种远道而来的稀罕物是轮不到她们吃的,长春宫小厨房端过来的菜有东坡肘子、麻辣豆腐、四喜丸子、一小碟醋芹、糖醋里脊、清炒花菜、一盆山药排骨汤。按次序上了,摆在圆圆的八仙桌上,云苓有些恍惚,别说,女史平日的份例里是四菜一汤不假,但像四喜丸子这种麻烦的菜是不会有人主动给做的。今天上来的这些菜都是她前世过节的时候常吃的,一时间竟有些时空交错的感觉。
绿云提议道,“干吃酒菜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猜拳吧,输家罚酒。”
“这个好,”红叶连声赞成。白沙有些犹豫,但想到娘娘临走时并没要求她们几个都好好的等娘娘回来,真有人喝醉了招呼小宫女把人抬回去就好了,于是对绿云的提议也没有反对。
张锦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云苓在现代酒量很一般,但也不至于连罚黄酒都怕。她想着这提议只怕还是白沙几个和张锦茹不熟悉的缘故,稍微喝一点酒,也好打开局面,聊聊天,于是也点头赞成。
刚认识的时候就能看出红叶是个活泼的,熟悉起来之后就发现这人对着熟人就是个人来疯。这一桌除了张锦茹与她不相熟之外都是熟人,红叶也就越发如鱼得水。三轮划拳过后,总算不像是开始那样气氛诡异了,云苓放了心,起身去煮茶来。
张锦茹经过上次的事情,和云苓之间莫名有些尴尬。即便今天这场合云苓没有明确表示出对她的反感,但张锦茹自己就心虚了。尤其她与桌上的绿云、红叶和白沙都是点头之交,要不是庄妃硬捏到一起吃饭,她是不愿意过来的。现在揣度着时间差不多了,干脆捂着额头喊晕,“不行了,你们继续玩吧,我得回去了。”
白沙几人口头上说了几句,见她实在要走,并不十分留她。又想着张锦茹的房间就在云苓这边的隔壁,也就随她自己回去了。云苓煮茶回来见桌上少了一个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听白沙说了,才有些嗔怪地看向小燕,“你也不去送送张女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