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缥缈低下头，火把光中，只看见他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
“阿闹的命是姐姐给的，跟姐姐一起死，阿闹心甘情愿。”
那个满脸是血的小男孩再次出现在脑海中，两只满是血斑的小手捧着药盒和耳环，睁大了亮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她。
“阿闹……”凤尘潇长长叹了一口气，“十年了，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变。”她看着他左耳的两个银环，“连这副耳环，你都还留着。”
风缥缈猛地抬头，双眼睁得老大。
“姐姐，你……你想起来了……”
凤尘潇咬咬嘴唇，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不知不觉间，脸颊湿漉漉的，感觉泪珠在不停剪落。
风缥缈立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着急道：“姐姐不要哭，我知道姐姐一定是因为生病发烧，才忘了我。我被一寸相思所害，本来必死无疑，是姐姐救了我。我等了姐姐十年，终于等到了姐姐，能跟随在姐姐身边，死也无怨。”
他一面说，眼泪竟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凤尘潇稳稳心神，强作镇定笑了一笑道：“你这个小傻子，怎么不早说呢？好了，我们都不要哭，既然早就是熟人，那你这个弟弟，我越发是认定了。”
她抬头看看已经变得低矮的穹顶，拉着风缥缈站起来道：“爆炸引起通道塌陷，这里不能久留，我们需要赶快向逍遥阁方向去，但愿那一侧的出口还通着。”
风缥缈擦擦眼泪，扶着她道：“姐姐方才受伤了，行么？”
凤尘潇动动手脚，紧紧醉雨的带子，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便笑笑道：“行，我们赶快走。”
两人相互扶掖着，沿着崎岖的通路继续向里走。
道路越发狭窄，头顶上的岩石变得比以前更低，显出一种令人绝望的压迫感。不时有尘灰从上方掉落下来，耳边偶尔有某种低沉的震动声回响。
他们此时正身处在一座山的山体里面，上方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前后的路径也已变成了未知。这通道随时有可能会坍塌，他们随时会被数以亿万计的岩石泥土埋葬，永远沉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层之间。
凤尘潇一面赶路，一面不由自主去看身边的风缥缈。现在的处境，他自然是知道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心甘情愿钻进就要坍塌的岩洞陪她，不计后果，无惧死亡。十年前的那次邂逅，自己在他心里，究竟留下了什么？
十年后的重逢，一起面对危难，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不必言说的默契。比如说在竺山的那个夜里，她在众人面前做出了与他割袍断义的样子，还说了那么重的话，他也只是一瞬间的疑惑，很快便完全明白了她的用意。
同生共死，心意相通，他哪里只是他的弟弟。今生今世，能得一知己如是，可谓再无憾事了。
不知不觉间，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她竟心荡神驰起来。
“姐姐，看。”耳边响起风缥缈低低的声音。
这才意识到他们的处境，忙收回心神，抬眼观看。
前面弥漫着烟尘的通道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