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我在做梦!
就在他这一个念头起来的时候,桥就踏了,桥下的油锅变成了一个深深的漩涡,黑沉沉的天也踏了下来,世界突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他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条件反射一般地伸手从腰间拔出了枪,对准了黑暗中那个鬼魅的所在。
他睁开眼,看见自己站在桥头,三轮车就在身后,而身前的桥面上站着一个人,正缓缓向他走来。
黑暗里看不清那人的五官相貌,只看见乱糟糟的头发像杂草一样立在头顶,风衣在身后轻轻飞扬,两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脚上大概是穿着趿拉板,走路的时候发出踢踏踢踏的响声,在寂静的石桥上特别地刺耳。
候彪浑身是汗,举着枪说:“别再过来了。”
青木停下脚步说:“你已经护送他到了老家,仁至义尽了。”
候彪说:“不,我要他活下去。”
青木说:“你想他活下去,他自己却未必这么想,这里就是他的归宿。”
候彪回头看了一眼三轮车,三轮车上的车帘挂下来,看不见里面。他轻轻叫了两声“蒋爷”,没有得到蒋得官的回应。他一把撩开帘子,三轮车里空空如也。
“你把他弄哪儿去了?”候彪知道自己刚才被催眠了,一定是那时候青木把蒋得官劫走了。
青木说:“我没有带他去哪儿,是他自己走了。”
候彪不相信,举目四顾,忽然看见蒋得官正在对岸的河堤上一瘸一拐地走着,一直走到一座房屋的后门的时候。
候彪认出来,那是蒋得官后来修复过的老宅。
蒋得官进了屋子,从里面搬出一张小桌子和一个小马扎,在屋后摆开来,坐了一会儿,又起身走下石阶,脱了鞋,赤着脚趟进水里。
水哗哗地响着。
蒋得官越走越深,嘴里喊着:“妈呀,我来找你啦!”
候彪就要冲下去救蒋得官,忽然眼前一花被青木挡在身前。
候彪说:“你让开。”
青木说:“现在是他自己要死,你又何必救他。”
候彪说:“不行,我不能看着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