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那天,他们告诉我老头走了。我不信,一路哭着跑回家。刚到村子里就看见一大群人,我从来没见过我家门口聚过这么多人。

    他们把家门口围的水泄不通,我挤不进去,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飞子来了!”,然后人们就给我让开了一条路。

    老头静静地躺在草席上,像睡着了一样。弟弟坐在老头身边哭,周围人有的人在抹眼泪,有的人在窃窃私语。

    我叫韩飞,87年冬天让老头在火车道上捡到了我。老头姓韩,我叫了他18年爷爷,叫了他18年老头。

    老头这一辈子只取过一个媳妇,我没有见过面甚至连照片都没见过的奶奶。老头说奶奶和他刚结婚没多久就摔下井里,没了。

    弟弟叫徐成,今年两岁,是二姑家的孩子,二姑剩下他之后就和二姑夫去了东北,再也没回来过。

    老头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姑远嫁到了湖南,听说过得还可以。三叔杀人进了监狱,判了无期,还没出来。

    老头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小弟没来之前,在我心里我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老头。

    “飞子,节哀顺变”邻居邱婶子过来安慰我,可我还是不能相信,老头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婶子,我爷咋没的?”我抬起头来问邱婶子。

    “下地干活,中暑,找到的时候已经没了”

    “哇——”两岁的徐成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哭。

    我把头低了下去,眼泪止不住的流,我就感觉老头是在和我开玩笑,好好的咋就没了。

    我一哭,小弟哭的更大声了。一些对我们还不错的邻居也都湿了眼眶。

    “叔,婶,爷爷奶奶,谢谢你们把我爷抬回来”我知道周围人里有把我爷爷送回来的,我拉起徐成,带着他给各位街坊邻居磕了个头。

    “哎!孩子”邱婶子把我俩扶了起来,“老韩平时心眼好,你们……你们哥俩……”邱婶子说道这里便不再说了,捂着嘴到一边流眼泪去了。

    “飞子,天热,别让韩叔待着了……”六叔——老头屋后边的一个养猪户,他是老头的远房亲戚近邻居,是养鸡的,逢年过节就会提着一只鸡来找老头喝酒。

    我擦擦眼泪,转身跑到屋里,卧室的床头柜里有八千块钱,老头说这是留着给我上大学用的。现在我不用了,我要拿着钱给老头做棺材。

    “六叔!”我把钱交到六叔手里,“我知道你对我家好,我求你了,让我爷好看着走行吗?”说着,我便给六叔跪下了。

    六叔心疼的扶起我,把钱又放回我手里,“你都叫我六叔了,你就是我一家的人,这钱是韩叔留着给你上大学的!我不能拿!”

    我转过头看着爬在邱婶子怀里哭泣的小弟,摇摇头,“不上了,我要走了徐成就没人管了,他还小着。”

    六叔摇摇头,什么也没说,钱也没拿,转身走了。我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他去找村里的木匠去了。

    我走到老头身边坐了下来,他手上和鞋上还沾着泥巴,身上穿着那洗白的黑短袖,裤子还是用我小学校服裤子裁的短裤。

    天色已晚,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徐成哭累了睡着了,邱婶子把他放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