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韦此言一出别说是吕布,就连张邈也微感惊讶,但吕布在侧,不好表现的过于明显,只得默不作声,低头饮酒。
吕布凝视张韦半晌,感叹道:“某虽与张韦兄弟相识不过两日,却一见如故,唉,不曾想竟然还能遇到想张韦兄弟这样豁达诚挚之人,无论将来兄弟有任何难处,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言罢又干了一碗。
张韦见吕布流露真情,心下感动,也忙端起酒碗一口干了,只不过他嗓子细,咽了数口才勉强喝干。
吕布轻叹了一声,眼神低垂,似是回顾起往事:
“丁原待我如至亲一般,命我为主簿,我虽身为主簿一职,但却不善做那些琐事,只喜欢骑马比武,丁原也不气恼,他为人豁达,从不介意我直呼其名,某也把他当做大哥一样看待。”
“如果他能一直当他的并州牧,也许便不会死了...但凡董贼胆敢踏入并州一步,我必让他和他手下的羌蛮身首异处!”
吕布谈到丁原时,面色柔和,而谈到董卓时却又是咬牙切齿,他继续道:
“后来大将军何进非要任命丁原为执金吾,让其即日带兵启程守卫洛阳,诛杀十常侍。丁原早对宦官乱政心怀不满,只是碍于本分无法僭越,如今得到了何进的命令,自然十分欣喜,命某带着五千猛士一并前往,本拟会有一番大战。”
执金吾是汉代掌管京城卫戍部队的官职,责任重大,何进能将这个重要的位置交给丁原,可见对其十分的信任。
“却不曾想事情败露,刚行至温县,便接到何进被十常侍害死的消息,丁原料定洛阳必定大乱,便嘱咐某日夜兼程,连夜赶往洛阳勤王。然而我们还是比董贼晚到了一步,袁术擅自烧毁了南宫,大将军的部将吴匡与董卓的弟弟董敏杀掉了何进的弟弟何苗,整个京师一片混乱,人心惶惶!但凡有点实力的全都冷眼旁观,都只顾保全自己,竟没有人敢出面主持正义!”
张邈点了点头道:“这点我确实也是有所耳闻,只不过未必是他们不愿出手,而是董贼势大,难以力敌!据说其西凉军队浩浩荡荡,连日进城,少说也得有三四万之众!”
吕布冷笑了一声道:“哼,董贼那些小伎俩,也就骗骗生于腹地的官员,某生于并州,经常与鲜卑,羌胡这些蛮夷作战,董贼军中恰有不少羌人,是以我和丁原一眼便看出董贼不过是用少许兵马混淆视听罢了,但朝中众人深信不疑,对董卓敬畏殊甚,丁原也无计可施。”
“后来丁原为了整肃秩序,便接管了整个洛阳的卫戍部队,派人日夜巡视,维护治安,同时加强宫城的守卫,防止有人趁乱谋逆!而且还将其他官员的部队,分批逐次的安排在城外驻扎!当然,也包括董卓的部队!”
张韦心中暗道:“这丁原既忠心耿耿,做事又条理清晰,难怪何进会命他做执金吾!”
吕布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眼圈居然有些发红: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一切即将步入正轨的时候,一日丁原受卫尉之邀至王宫商议南门守卫之事,丁原不觉有诈,便轻装带某前往。那卫尉颇为无礼,竟以参详机要为由将我拒于大堂之外,毕竟京师不比郡县,规矩自然要多一些,某便于庭中等候。岂知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卫尉又开门邀我进去,某未及多想,便走入堂中,却见丁原已然死了,背后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已经凝固。”
张邈砸了下桌子,怒道:“董卓当真可恶,竟然暗算丁原,又将此事嫁祸与你!哼,多行不义必自毙,奉先贤弟,你斩杀了董贼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吕布点了点头道:“现在知是董贼所为,而当时各派实力盘根错节,丁原又极守原则,自然得罪了不少大官,极难推断便是董贼所为。就见卫尉随手把门一关,从外面将房门锁上,然后大喊:‘来人啊,捉刺客,执金吾被人谋害了!’”
“某当时既惊又怒,这卫尉谋害的丁原,却又嫁祸与我,我当时血气上涌,顾不得那许多,踢飞了门板,只一戟便让这恶贼身首异处,随后赶来的禁卫见到我杀了卫尉,自然不肯善罢,我气得急了,又解释不清,恼怒之下便将他们全都杀了!”
张韦听到此处,不禁惊呼了一声,道:“糟糕,这下可大事不好!奉先兄倘若留着那卫尉活命,将来保不齐还能逼问出幕后的指使,至少也能多个筹码,而你将其杀了,只怕死无对证,更得教别人相信丁原是被你所杀了!”
吕布听完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倘若当时有张韦兄弟在侧,某又如何能铸此大错了!当时只是一时脑热,根本顾忌不了那许多,某一直杀出了宫门,只觉天地虽大,却无容身之所。所幸遇到了同乡李肃,他了解事情的原委后,表示愿意帮我洗刷冤情,并夸赞董卓智勇双全,是当世明主,而董卓也对某颇为照顾,还对外辟谣,称卫尉因与丁原有隙将他谋害,因此还灭了卫尉的三族!但凡有说丁原是被某害死的,都被董贼借故杀死,某以为董贼是位重情义的好汉,便投奔帐下,被认作义子。”
张邈道:“啊,这厮定是在杀人灭口!借为你辟谣的名义铲除异己,当时朝中胆敢直言进谏的不是被贬,便是被杀,董贼可是找了个好借口啊!”
张韦点了点头,接过话头道:“不仅如此,他还将杀害丁原的罪过彻彻底底的推到了奉先兄的身上啊!”
吕布一愣,问道:“我也正自奇怪,为何董贼明明是在辟谣,但天下人却皆认为丁原是被我所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