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边有一个废弃的八卦图,白霜序跟赵途途就坐在八卦图的中心,啃西瓜。

    “哥哥你回来啦!正好,你将我们抱去那棵树上,我上不去,赵姐姐也上不去,小花他说抱不动我们,张道长年纪大了,我怕他闪了腰,现在只有你能带我们上去啦。”白霜序见哥哥回来了,特别开心,手指着断崖边缘的一棵老榕树立即就要让哥哥抱自己上去。

    “太高了,危险。”白镜冷声道。

    “那儿风景好,我就带赵姐姐上去吹吹风,以前你也带我上去的。”白霜序噘着嘴央求道。

    白镜不同意,将糯米糕扔下转身就走。

    “哥哥!!”白霜序站起来就是一声嚎,“哥哥要是实在不放心,我们三个人一起吹吹风嘛!”

    白镜停住了脚,扭头看看一脸即将哭出来的白霜序,又看看坐在一旁略显无辜的赵途途,最后又抬头望了望那棵老榕树。

    得亏那棵老榕树年岁够久,枝干够粗壮,能承受他们三个人的重量。

    紧接着白霜序就到了树上,在最里面,盘腿坐着,整个人懒洋洋地倚在主干上,嘴里塞着她哥刚买的糯米糕;白镜站在最外面,双手抱胸,上上下下打量着这老榕树盘综错节的枝干;赵途途则被放在中间,既靠不到白霜序,又靠不上白镜。只能两手抠着身下的树干,垂在下面的双腿止不住地哆嗦。

    她看不见,所以平衡感比正常人差了许多。白霜序到底是年纪小,身边又没个瞎眼的,所以她此时并不了解赵途途的心情。她正声情并茂地给赵途途描述眼前的景象,还让她伸出手去感受风。

    她告诉赵途途,从这里往下看,是宁静致远的王城,是人间烟火;往远眺望,是连绵万里的崇山,还有一直从天边铺到脚尖的无尽彩霞;往上方看,是近乎触手可摸的云彩,和九重苍穹。

    万丈山林之上的风拂人沁脾,几欲叫人乘风去。白霜序每每来小善山,一定要在这课大榕树上坐上许久。她每次坐在这里,都好像能感受到天地间的一草一木。她也只有坐在这里,才能理解敬爱的哥哥为什么要抛弃家里人,独自来小善山修道。

    天地如此之大,万物皆有灵,凡人不过沧海一粟,再多的羁绊和不舍也会随着生命的逝去而烟消云散。哥哥已然超脱了俗世七情六欲,选择了自己心中的祈盼和理想。自己作为他的妹妹,理应支持和理解。当坐在大榕树上时,白霜序心中所想便是如此。

    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哥哥,连阿爹阿娘都不能留住他,那她这个连面都没怎么见过几回的妹妹又要如何挽留。既然留不住,那不妨试着去理解。毕竟哥哥的心境他们都达不到,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万事都要往好处想,也要往前看。

    白霜序叫赵途途感受风,感受万物,感受天地之气。赵途途一点都感受不到,她只觉得身体摇摇晃晃即将坠下去。

    ”你若是掉下去,我会接住你。”

    头顶响起白镜一贯冰冷的声音,赵途途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别害怕,话是难听了些,但心是好意。只是赵途途听他这么说,身体晃的更厉害了。她伸手去抓白霜序,但白霜序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闭着眼,已经进入了冥想。赵途途又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抓白镜的衣袍。

    她想,再不抓住一个稳固的东西,她真的要摔下去了。

    手伸出去慢慢摸索,突然指尖触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她顺势往上摸,发现那“东西”修长而匀称,中间还有坚硬的骨节。

    哦,原来是他的手指,赵途途这么想着,一把抓住了白镜的手指。正暗自欣喜终于有保障了,然后下一刻,人就被白镜甩了出去。

    白镜只是甩开了她的手,但赵途途因为本身重心不平衡,身体直接从树干上歪了出去。

    往下掉的时候,她连喊都喊不出来,一颗心跳到嗓子眼。下坠的速度是超乎想象的快,赵途途处于失重的状态,整个身体没有着力点,无尽的恐慌以及对未知的害怕令她几乎昏厥。

    崖下的风猛烈地朝她灌来,赵途途穿着鹅黄色的衣衫,裙摆及青丝被风吹得零落,远看去,她就像一朵被吹的四散的月见花。

    未过多久,有人托住了她的腰背,同时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包住了。她意识到是白镜,感觉终于得救了,整个人攀了上去,胳膊胡乱搂着,人也贴了上去,恨不能长出好几只胳膊同时攀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