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距离全体人员开始进入晚休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左右,外面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可疑的动静传出。
执行长办公室的睡眠仓内,只能容纳一个成年男子的位置硬生生地塞进了两个人,两个男人面对面拥着,在黑暗中闭眼安然,似是都陷入了梦乡。
天花板的通风口内传出细碎的动静,微不可查,却让睡在外侧的长发男人瞬间睁开了眼,他垂眸看了看怀里的人,呼吸均匀,当真是睡熟了安稳的很,于是也没有动弹,装作不知。
白色的纤细触手自通风口缝隙中钻了出来,在空气中挥舞半晌,然后勾住了几根栏杆,它向上一拉,那遮挡的围栏便被移到了管道内。
足够堵住通风口的白色躯体从那狭窄的空间内向下沉露出来,四方的边缘挂上了透明的粘液,它无声无息的坠到地上,除去粘液润滑挤压发出哧哧的声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
商榷捏了捏白屿清的腰际,未发一言,白屿清睁开眼,有一瞬间的迷茫又被清醒取代。
许是没有听见动静,那东西便也大胆起来,它开始在屋内移动,所经过之地均留下粘液的痕迹。
白屿清微微抬起头越过商榷朝房间内看去,商榷把原本被他枕着的胳膊微微抬起支撑着他的头,视力是最先被他强化过的感官,即使在一片黑暗中也能依稀看到那东西的外轮廓。
像是兽类一般的躯干支撑着它的移动,大概是头的部位伸展着许多触角,像是海葵一般,通体大概是白色,四肢很低,若不是能看见它移动时抬起的后肢,大概会以为它是靠粘液保护在地面上滑行前进。
那触角可以伸长,好像是它探知外界的探测仪,它用触角伸长了触碰前方的位置,躯干就在原地等着,等那触角回缩成正常大小才往前继续行进。
比起热成像仪探测到它的速度或者通风口内伤人的移动速度来说,它现在的速度可以说是非常缓慢的,它一点一点探知过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转过一圈,然后朝睡眠仓的位置探知了过来。
白屿清眯了眯眼睛,薄被中的手碰了碰商榷,眼看着那触角越靠越近,却又在两人一米之外的位置停了下来。
房间内好像一时间陷入了对峙的状态,那东西一动不动,白屿清不知道它有没有眼睛,是不是正在注视着他们,只能依稀看见那触手停滞着,空气中漫开紧绷的气息,是人也是兽。
白屿清连眨眼的频率都变得极其缓慢,直到眼睛酸涩不已才极快地颤了下睫毛,在看不清楚身影的速度面前,每次眨眼几乎都算是一场赌注,像是一二三木头人一般,看不见,便会活动。
商榷微微皱了下眉,他背对着那东西,看不见房间内的状况,但从白屿清的反应看,想必是不算乐观,一个小巧的盾牌徽章悄然滑入手中,然后用有尖锐棱角的尾部在白屿清的腰上碰了碰。
白屿清眸子微动,隐在被子中的手指抓住了商榷衬衫的布料。
双方无限僵持了下去,时间变得极其缓慢。
“啊-”
通风口内传来了一声悠远而短促的惨叫,戛然而止,声音到这里时已经有些模糊了。
那东西一直未动的触手颤了一下,然后骤然伸长速度极快的重新回到了通风管道内,管道内窸窸窣窣愈渐愈远,铁质盖子被蹭了一下在寂静的夜里掉在地面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白屿清松了一口气,眨了眨酸涩的眼,低声道:“走了。”
商榷转身看了看,又回头看白屿清,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眼尾挂着一滴泪。
白屿清淡淡道:“我在防备它暴动伤人,但是从它刚刚的动作来看,它好像也在防备我,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