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国富从茶几底下找出烟盒,捏在掌心里反复地摩挲。
他盯着吃面的许静生，慢慢地抽出一支，点燃。
一口白烟被他吐出来,他才觉得通体舒透。
许静生还在吃面，吃得专注，吃得慢条斯理,全当他不存在。
苏国富夹着烟,看着就一笑。
许静生倒是个好养活的。
苏国富想起从前许静生跟着李瘸子的时候，李瘸子当这些拐来的小孩都是廉价的货物。
没转手卖出去之前,还得搭上东西养活，不是个划算买卖。
给口粥喝，李瘸子都嫌浪费。
小孩吃不上饭，都饿得在小屋里扯着嗓子哭。李瘸子听了心烦,就拿拐杖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打到不敢哭。
有下手重了点的,脑袋就给打坏了。
之后好像卖出去了,也好像没有,卖没卖到缅甸，苏国富也记不清了。
当时缅甸时局混乱，常有人躲在边境线边上的深山老林里，不管是寒冬还是酷暑，有时候一藏能藏好几天。
就等着换岗时偷渡进来，和李瘸子这群人里应外合,把小孩贩卖到外面去。
这些小孩是生是死,去了干什么,他们一概不过问。
有人把农作物往外卖，有人把纺织品往外卖，有人把自家养殖的禽畜往外卖。
而他们把偷来拐来的小孩往外卖。
在苏国富看来,这些都只能算是生意。
在苏国富的印象里，许静生那时候几乎没张嘴说过话，别人都当李瘸子这次弄回来个哑巴。
许静生饿了，李瘸子就扔给他一口馒头，让他就着剩菜的汤汁吃。
忘记给饭了，许静生饿得肚子咕咕叫，也不会哭，他就自己在院子里抛出花草吃。
根上沾着泥，他随便抻一抻，也直接塞到嘴里。
许静生要是渴了，没粥能喝，他就跑去喝井水、喝雨水、喝雪水，悄无声息地去翻一翻垃圾堆。
因为好养活，所以几乎没怎么挨过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