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听到这些笑声时,头低得更沉了一些,几乎要把自己整个人都蜷缩进桌椅的阴影中去了。
陈宴知道,吴桐应该也听出了那些笑声中的嘲弄和恶意。
但她好像一块木雕一样,沉默不语,仿佛既不会表达悲伤,也不会宣泄愤怒,更不会发表任何疑问。
只是嘴唇抿得很紧,在本子上记着刘艳萍本节课的板书内容时,捏着笔的右手,骨节都泛白。
陈宴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拉开椅子,落座。
教室里这个时候稍微安静下来,前排的学生都埋着头在认真抄写板书,偶尔会从后排传来几句窃窃私语。
整个教室里头,只有刘艳萍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唰唰”写板书的声音格外清晰。
这副景象,看上去跟任何一个普通高中也没什么区别。
陈宴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袋。拉链没拉好,她又拿得太急,一不小心,两支笔和一块橡皮从笔袋里飞了出来。
两支笔挂在拉链的豁口,她一伸手就抓住了。
那块橡皮打着滚,从桌子的边缘滚落到椅子下面,又绕了一个圈,从吴桐的椅子下面滚过去,滚到了吴桐的桌子右边。
陈宴估量了一下距离,觉得是怎么努力伸长手都够不着的,这个时候最好是向同桌求助。
肩膀悄悄地朝吴桐一斜,陈宴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地问:“不好意思,我的橡皮掉到你那边了,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闻言,吴桐怯怯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陈宴感激地一笑。
吴桐偷偷地看了一眼背对着讲台写板书的刘艳萍之后,跟做贼一样地弯下了腰,在手指即将触碰到橡皮时,她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飞快地又把手指缩了回来。
陈宴疑惑。
下一秒,又见吴桐从桌洞里撕了一截卫生纸——她用卫生纸捏着橡皮,将它小心翼翼地捡起,递还给陈宴。
陈宴想说“多谢”,话未说出口,后座女生的脚,开始一下又一下地轻踹陈宴的椅子腿。
陈宴不耐烦地回头。
后座的女生有一个圆圆的鼻头,这会儿她笑得鼻头都皱起来,弓着腰,像个虾米一样伸过头,凑到陈宴跟前,脸上挂着微妙的笑容,压低了嗓子劝说:“陈宴,别要了,可脏啦。”
陈宴不知道她话里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她这种“我们是一伙的”微笑是什么情况,只觉得她这个时候拉帮结伙得莫名其妙。
陈宴懒得理她,回头坐正,开始在笔记本上抄写板书。
听到女生这种话后,吴桐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什么多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