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法勤工俭学并不如陈延年想象中那么顺利,他大多时间都在做工,根本没有时间学习。
在留法的想法刚出来的时候,欧洲一片战乱,法国在战局边缘,钢厂铁厂都开足马力,男生们可以去那里做工,而女生们可以去面包坊,或者是做一些生活用品,作为前线战士的生活必需品贩卖,可现在战争结束,大批战士回国,也不在需要钢铁制造枪支,男性的工作自然会叫工厂主留给本国人。
总之就是找不到工作。
而国内又因时局动荡,发给他们的钱一次又一次地变少,最后甚至停发。除了像裕溪龄这样正儿八经的法国留学生,勤工俭学的人全都失去了在法国安定生活最基础保障。
走上勤工俭学这条路的人,大多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来了法国可以学习也可以工作,权当做是给家里减负了,而少数有钱人都不在勤工俭学的覆盖范围,就算留学的人帮助勤工俭学的学生们,资金还是周转不开。
吴稚辉现在正在中华民国驻法国领事馆里躺着,对这些由他牵头带队的孩子们的境遇熟视无睹。
“好个吴稚辉。”
“我早就说过,吴稚辉这个人不能相信,他这个人最喜欢战队,如果你跟他不是一伙,他马上就不会管你了。”裕溪龄愁容满面,她实在没办法帮曾经在北京相识的人,他们人数太多了,她管不过来,所以又急又气,嘴唇里甚至长出了好几颗溃疡。
“不能坐以待毙。”陈延年说道,随后他马上召集了巴黎地区附近的所有勤工俭学生,准备去找吴稚辉理论一番。前期的部署裕溪龄参与了,可真正聚在一起去找吴稚辉时,她却没有参加。
一来,她跟吴稚辉从她小的时候就已经不对付了,后来将弗雷德拉入法共就叫他更不满,他们两个没可话说,估计见了面根本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会火上浇油。二来她有一场非常重要的研究要做,陈延年坚决不同意裕溪龄去去现场,还说寻找赛先生的人就应该好好找赛先生。
就差派两个人看着裕溪龄,叫她坚决不能出实验室了。
谁知道凡是运动,便都有流血牺牲,五四时便有多人以各种方式离去,而现在又有一个叫做王木的学生在争斗中叫那有轨电车卷进轮子里,不治身亡。到了法国之后,学生们便是彼此唯一的家人,所以王木的离开让其他人更加斗志激昂。
学生们不断施压,裕溪龄也发了狠地在科学上努力着,中途还去港口接了先前在英国读书的刘半侬。裕溪龄对刘半侬了解不多,只知道是这位刘先生将原本的生僻字“她”拉入了大众视野。
局势动荡不安,在国内半年能学完一年课程的裕溪龄到底还是将四年的大学读成了五年,陈延年准备回国时,她也只能将他送到巴黎城郊,再远就来不及参加居里夫人的毕业答辩了。
“你以后怎么想的?”在震旦公学初见的时候他们还都是少年,一转眼都已经长大了,也都沉稳了许多。
“继续做研究呗,可能要去美国?居里夫人说这几年美国的核物理后来居上了,我想去看看,到底还是要去美国,以前我本是极力逃离的。”裕溪龄笑着说,如果有机会,她可能还会去看看柳眉,不过美国比法国大很多,能不能找到还另说。
“我们回国去给你创造一个可以让你安心研究的环境去。”
“注意安全。”裕溪龄说道。
“争取活到你回国的时候。”陈延年将争取或者说得好像排球不落地一样轻松,似乎死而复生跟排球落了地之后捡起来一样简单。
“你这么说得我想买张船票与你们一同回去了。”
“别,你学成再回来吧,我总说给你们创造安心研究的环境,但我们可以在桌子上据理力争的基础是你们的研究成果。”德先生和赛先生,哪个腿断了都不行。
可陈延年到底是没等到裕溪龄回国,事情传到裕溪龄耳朵里时,她正沉浸在与柳眉在曼哈顿重逢的喜悦之中。柳眉听说这消息之后,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哭得累了,便在裕溪龄的公寓里睡下。
第二天她起床便跟裕溪龄说:我决定去学密码学。
她应该是因为陈延年的牺牲才决定学密码学的,没有秘密的国家是不会有未来的,信息的传递过程中也需要密码,柳眉应该是觉得陈延年离开的直接原因是“没有秘密”,直接用白话通过书信往来,这才直接导致了陈延年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