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结巴时,俞任帮她推上眼镜,老气横秋道,“干部年轻化,你赶上了好时候。”
也是因为干部年轻化,比耳鼻喉科老左年轻六岁的俞晓敏终于当上了副院长。俞晓敏对此还特别不服,“狗屁的年轻化,女的比男的早退五年,还说我四舍五入也就是比他年轻一岁,几乎没差距。”
“那你这么做会不会也跟何田田结梁子了?”怀丰年还在关心俞任。
“我什么不做都和她结梁子了。”俞任还是年少气盛,不懂得老人精们冤家宜解不宜结那一套。“这一次我再不扭回这一局,以后都当我好欺负呢。”俞任最后还让怀丰年放心,“算上摇摆票和傻子票,何田田最多拿二十票。你会拿三十票起码,吴烁、郑逸飞可能会弃权,但是不会妨碍的。”
小卷毛再次瞠目结舌,“俞任……你怎么连票数都预计了?还有,什么是傻子票?”
俞任说傻子票就是有几个同学压根不知道这事儿的利害,看谁票少就投谁以示他们的厚道。俞任又看着她叹气,总不能说自己早把全班同学老师在心里琢磨了好多遍了吧?
“不是穿得好看、请人吃饭就能拿到票的,人心难测啊。”俞任想起初中时白卯生帮她在姐姐妹妹中拉票,姐妹们有的答应了,回头却选了左鹤鸣。后来俞任想明白了:这是因为嫉妒。
最后少年老成却自叹不如的怀丰年感慨了句,“学问在书外面呐。”
坐在“大胡子小炒”中,俞任还在想下周选举的事,白卯生提着小蛋糕走进饭馆。她没穿八中校服,一条包裹着细腿的破洞牛仔裤外套了件宽大的蓝色羽绒服,寒冬腊月里给冻得嘴唇发紫,“冷死了。”
因为每周都来“接”俞任,人来人往多了,不少俞任的同学都留意白卯生,“那个女孩眼睛鼻梁真好看,长得像内田有纪。”再问两人关系,得知是初中同学,再叹一句,“闺蜜关系真好啊。”俞任听了在心里反驳,“不是闺蜜。”
不是闺蜜的白卯生将小蛋糕递给俞任,“我师傅从省城带给我的,我想你肯定也喜欢,带去给那个小尾巴一起尝尝吧。”
“小尾巴”是白卯生吃醋时安给三儿的外号,她吐槽过一次,“你周日就几小时时间,一半都给了那个小尾巴。”
袁柳也挺让白卯生喜欢的,还偷着逗她,“喊阿姨。”小袁柳则张嘴、再紧紧闭上摇着八字辫不出声。
“不过印秀今天换班不在家,要不我就去附近网吧等你吧。”白卯生和俞任商量,手指轻轻点了俞任的掌心,“好不好?”
印秀不在家的话,俞任就理不直气不壮,她想了想,“今天不去见三儿了,就陪你逛街。”
果然白卯生高兴地咬唇憋住笑,再憋一憋,脸红了。最后,将想要抱住俞任亲一口脸蛋的激动压下去,叹了声长长的气,“我觉得……我才是霍小玉,小尾巴是燕云,而你就是那个李十郎。”她最近和搭档苗媛在唱两女抢一男的《紫玉钗》,脾气火爆的虎妞苗媛台上咿咿呀呀“良宵苦短瞬息逝”时,触景生情的白卯生想到了自己和俞任。
花季人动心后要不傻傻地模仿大人搞些仪式感,什么拖手拥抱接吻,送花逛街吃饭,最后就指向了某处的一张床,甚至连措施都不知道做。看着身边有些同学这样谈恋爱的白卯生本来觉得没意思。
将俞任的留言看来看去,在八中校门口数着秒在人群中找俞任,在城中村早落的夕阳下偷偷拉她的手……这些和别人的仪式感比起来就显得单薄。白卯生想在大庭广众下握俞任的手,甚至光明正大地亲她冻红了的脸颊。但俞任说这样就很好。
白卯生便遵循着“这样”。她给俞任夹菜,“不逛街了,找个肯德基你做作业,我在一边看看书就好。”
八中人精虽多,每周只见一面这个二傻子俞任却觉得最开心,也是这个仪式,让她的一周期盼的圆满最终落在了巅峰。
可俞任明明看到她被压抑的思念,伸手便在桌下捏住了白卯生的指尖。明明她们班上的小情侣都在学校操场拉手了,自己却在莫名的恐慌中在桌下避人耳目。
两人最终在八中门口一起上了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俞任见白卯生手里提着小蛋糕直视前方,破洞裤内露出裸露的皮肤。俞任伸手附在膝盖那处洞上,白卯生偏头看着她笑,“不冷。”
俞任看着这双清澈的眼睛,又看到了白卯生心里的另双眼。她拉起白卯生的手交缠握住,暖热叠加时,俞任只想这班车再开得慢点。
在班级里活泼严肃团结的俞任终究没能抑制十五岁半的小心思,她紧张地看了眼四周,忽然探身吻了白卯生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