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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黛玉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世上还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老爷就没说将他打出去?”
岫烟和黛玉刚进门还没等歇歇脚,就听美莲从老爷身边的小厮那里得来个重要的八卦消息。杨有志竟然堂而皇之的污蔑岫烟姐姐,说他之所以不肯娶井大人家的小姐,是因为早与岫烟姐姐私定了终身,他是言而有信的正人君子,不能对不起岫烟姐姐,所以即便冒着井大人的怒火,杨有志也要信守承诺,绝不做第二个陈世美。
黛玉听罢比岫烟还生气,原本就单薄的身子哆嗦后更显消瘦。黛玉恨恨道:“姐姐,这个杨有志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如此玷污姐姐的名声?”
岫烟慢条斯理的用鎏金钗子将香炉里的蛾眉香饼插碎,香氛顿时更盛,充斥在整个屋子里。忙完这一切,岫烟才笑道:“不过是个痴人,我犯不着费心理会他,就因为念了几年书,得了个功名,越发觉得自己了不得。我们家还没起来的时候就在东街的巷子里住,和这个杨有志是街坊,谁能想到为权势,为利益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最看不起这种人,用女孩子的名节威胁人家爹娘,算什么读书人,简直是衣冠禽兽。”
黛玉连连点头:“怪不得宝玉不愿意读书,更视功名利禄为粪土,别的姐妹们都劝过他,独我不曾。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觉得宝玉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这天底往往行大恶的不是粗鲁的莽夫,而是那些家世斐然,满肚子之乎者也的假道学。”
岫烟吃了口茶,对黛玉笑道:“要不然怎么说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呢?不过一样的道理!杨有志跳梁小丑一个,改天我寻个法子自然叫他不敢再生事。”
黛玉听岫烟姐姐说的极为轻松,不禁好奇道:“姐姐手里有什么好法子?”她见岫烟只抿嘴笑却不说,便知这法子未必光明磊落,可越是这样,黛玉越发好奇。这许久的朝夕相伴,黛玉早对岫烟姐姐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明明是个天大的难事儿,可到了岫烟姐姐手中却出奇的简单。
岫烟被她摇晃的胳膊散了架子似的,连连告饶:“好妹妹,我坐了那么久的马车,早酸死了,还来捉弄我!”
姐妹俩闹在了一处,许久后,岫烟才靠近黛玉低声道:“这个说来也简单。我和井家的小姐有几分交情,等十五那日我单独置办一桌酒席请她来,井家的小姐不是喜欢杨有志吗?我亲自去知府白大人家,请白夫人为她俩保媒,不信这个杨有志还会拒绝。”
黛玉听了,失笑道:“姐姐这哪里是治杨有志,明明就是帮他!”
岫烟俏皮的一眨眼,附在黛玉耳边叽叽咕咕说着什么。不大会儿,就见黛玉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岫烟的鼻梁说不出话来。紫鹃等好奇邢姑娘到底说了什么,竟能惹来自家姑娘这个模样?
雪雁年纪小,不知什么是忌讳,心里又好奇的痒痒,忙问:“姑娘到底笑什么?说出来也叫我们乐呵乐呵!”
黛玉脸一红,只咬着下唇抑制大笑,半个字也不敢透露。
原来,邢岫烟和险些上吊的那个井家小姐还有些交情,后者也是个嗜甜如命的,是邢家糕点铺子上的常客。这个井小姐处处都好,唯独一处,爱吃醋,而且疯癫起来谁也拦不住。连她爹娘都要让着几分,更别说家中那些庶出的姐妹了。
井小姐一帆风顺惯了,在太仓的小姐圈子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难得温婉一回,想要嫁给杨有志。现在大半个太仓人都知道她上吊未遂的事儿,井小姐恨死了杨有志,更恨死了杨有志的心上人邢岫烟。
岫烟正是掐住了这要命的一点。说到底,井小姐肯为杨有志去上吊,心里肯定还喜欢后者。岫烟最讨厌的不是杨家的老太太,而是杨有志的小妾薇儿,在东街巷子住着那几年,岫烟和薇儿几乎势同水火。
一想到井小姐进门后杨家日日不得安生,岫烟就一阵窃喜,谁叫杨有志先不安的好心呢!
次日,岫烟特意叫小厮找了个差役来,用玉生香的梅花笺写了请帖,又别出心裁的用绸缎打了个漂漂亮亮的蝴蝶结,扑上香粉,才叫人差役兼程送往太仓县。
井小姐正在家养病,听说是吴县县令的女儿来邀约,还以为是白家的小姐。等大丫鬟提醒,井小姐才记得邢家老爷早成了这一任县令。井小姐气的跳脚,还当是邢岫烟故意要嘲笑她,一怒之下就要撕了请帖。
井小姐的丫头一把夺过了姑娘手里的信笺,轻笑道:“姑娘干嘛不去?咱们不但要去,还要叫邢岫烟自惭形秽,也让杨公子知道知道,他眼光多差,不选姑娘是他没福气。”
井小姐眼圈顿时一红,扑到大丫鬟怀里:“他怎么就那样个死心眼,但凡和我爹说一句服软的话,我爹难道还会再为难他?他娘和继父也不至于在大牢里受苦,现在呢,宁可舍了我不求,却去找邢岫烟,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井小姐的大丫鬟叫香儿,她是井小姐乳娘的女儿,最得井小姐信任,不但因关系亲近,更因香儿主意多,简直就是井小姐的主心骨。
香儿揽着井小姐轻笑道:“邢家算什么,暴发户一个,姑娘十五那天好好打扮一番,叫邢岫烟也瞧瞧什么才是大家闺秀,别她爹刚做了县令,也学人家办什么花宴,先跟着姑娘学学什么叫礼节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