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林间如初,宁静悠远。

    我想要趁着阳光看看柳沧雪的伤口,但他不让,我也没办法当着一行人的面扒他衣服,只在心中狠狠记了柳沧雪一笔。

    一天后,我们遇见了援军。他们说,他们要往西边去,大师兄镇守在降林山口就是为了不让狼牙军占领此处,以给他们喘息之机。

    我说,此战惨烈。

    他们说,可路上未看到一狼牙军!

    当时他们的军医正在为柳沧雪处理伤口,我站在外边与他们的将军对话。

    将军说,如果没看到一个狼牙军,那就是李出云守住了。

    我问,能去哪里看看吗?

    将军点头说,应该的。

    将军召集一队兵马,带着我去降林山口了。

    当时已经阴云密布,我骑着马跟着他们一同下山,在接近营地时,将军先让人去探查一番,确定没有危险才接近。

    我快步走过去,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地上断成两截的羽箭,断剑残枪,破碎的甲胄,血液干涸后发黑的土地,指骨、断腿、头颅,层层叠叠的尸体。我哆嗦着踩进战场,发现几乎没有下脚处。将军带兵沉默着收拾战场,我却不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

    可以说尸横遍野,大师兄带着残兵硬是守住了降林山口。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向跪在中央的尸体前去。它仍保持着跪姿,生前如此,死后亦如此,左手死死握着长枪。长枪直立昂然,枪尖血迹斑斑,红缨在风中飘荡。握住尸体的手,冰凉而黏腻,我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染上暗红色。我记得大师兄右手虎口处有一道疤,方南风师父告诉我,那是大师兄以前贪玩把自己割伤了。这只手刚好有一道疤。

    尸体的背部中箭了,我数了一下,一共十五箭。致命伤应该是胸口拳头大小的血窟窿,现在已经干涸了。

    此时已经开始飘雨。我的视线模糊了,师兄瞪大了双眼,他死前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说:“师兄,你守住了。”我为师兄阖上双眼,茫然地看着战场。

    阴雨像是蚕丝一样不断垂落在地,又凉又湿,缠上师兄握住长枪的左手。我想试着掰开师兄的手,但他握得太紧。师兄跪在战场中央,我也跪在战场中央。我连眼泪都没有流,在心里怨恨自己冷血,但我也觉得无措,好似师兄的死亡有我的责任在。假如我留下来帮他了,也许就会少死一个人。

    将军带着兵清理战场,他过来扶起我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我先让人护送你回营地。”

    他看着师兄的尸体,说道:“李出云是忠烈之士。”

    我说:“我情愿他不要入天策府。”

    将军愣了,但他又笑起来,“我的家人也经常这样跟我说,情愿我不要入天策府。不过这是我的追求,也是李出云的。”

    我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我的杨钰师父,总是说着丧气话,或者是一些马后炮的话。

    我被带回营地时,我看见柳沧雪站在账外,他仿佛在等我。

    我告诉他:“大师兄战死了。”